在古代青楼里当个龟奴，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 清 嘉庆年间 -
江宁府
秦淮河上的灯
几乎从未熄灭过
他记不清自己
看了多少年的秦淮夜景了
但记得在那之前
寒风将人吹到站不起来的痛苦
那年时运不济
家家户户都没粮
他饿得发昏
恍惚听说邻家又没了一个
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认识的
但也懒得去想
只想知道再偷多少布
才能拼起一身合适的衣服
小三子
收拾收拾我们出门
为了换得一口粮食
他被父母卖给了一位鸨母
这孩子砍柴挑水认路
一应俱全，教啥会啥
算了吧，每个来我这儿的都
这么夸，我看最多七两银子
就这样，他进了迎春楼
一个一看就很有文化的地方
这里的人穿着漂亮的长衫
吃着好酒好菜
还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公子渊博，只是不知这金口袋
比不比得上墨口袋丰厚呀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
老家的小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都比不上这里的三分
这儿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会好好教他的
他被老鸭带到了后院柴房
说今后就能住在这里
还给了一身新的衣服
只要做好事情就能吃饱
好小子干活很卖力啊
端茶倒水砍柴擦地
他表现得格外卖力
他觉得他娘说得对
这里有吃有住
比外面不知好多少
春红越来越娇俏了
老爷~喝~
他想起了先前饿死的小妹
想到了不知道后来
还有没有活成的弟弟
突然就有了力气
还是我幸运，在这儿见得多
吃得饱，穿得也干净了
他学着他人的样子
给鸨母端茶倒水
又堆了不少笑脸给客人
不过多久也被人说做「处事周到」
被选去做了龟奴
迎春楼招牌还算响亮
不少有钱人不在楼里消费
而是挑了姑娘让送过去
这进进出出的工作
就是由龟奴来做
今天城北张老爷家点的小莲
你给送过去吧
他在肩上垫了块白手巾
让姑娘斜靠着坐在上面
走到街上时
他听到有人在身后闲话
那不是龟奴嘛
哪家公子又寂寞了
为什么叫龟奴？
他知道那些人看不起他
但龟奴就龟奴
他见过的官老爷比他们加起来还多
他能吃上的东西比他们好上几倍
你看他像不像个
驮着石碑的乌龟？
虽然偶尔也会遇到
心情不好的客人打骂两句
但他可不用受冻挨饿
还能见到那些漂亮姑娘
今天送得准时，快进去吧
有钱人家大方
他也总能捞到一点觉钱
有人在街上打叫花子偷钱
他特地买了个瓜边看边啃
我的钱！！
哈哈哈~
你个龟奴神气什么
别人花大价钱看姑娘
我可能看个够
你做得到吗？
人人都觉得他低贱
但他从不觉得有什么
他手脚麻利，说话机灵
不过多久还有了自己的徒弟
在这里给包间的客人倒水
需要先用壶嘴挑起一点门帘
茶杯盖盖着就不用进去
如果盖放在一边才能进去倒水
这里老爷多，规矩也多
这也是一种文化
他也称得上是文化人
那些笑话他的人
怕是连这都不知道
老爹好久不送我
别把我忘了
老爹又要出门啦？
替卡我瞧瞧张公子呀
他在这里干了许多年
姑娘也会奉承他
称他一声「老爹」
他还是会上街送姑娘
那个叫花子早不知道死在哪了
那些曾经笑话他的人
甚至都快沦为新的叫花子了
他还是能吃得满嘴流油
买了烤腿特从人前走过
他走得能带起一阵风
那些人甚至有些站不住脚
当年看不起我
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后来他渐渐老了
鸨母将楼里一位姑娘给了他
曾经多少钱买不到的姑娘
还不是给他捞到了
没有被赎身走的姑娘
大多后来都没了生育能力
但他是幸运的
在他曾经快要饿死的那一刻
绝对没有想到
在未来他竟然还能有自己的儿子
只是伴随着儿子的渐渐长大
衣食无忧的小孩
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
渐渐生了些妄想痴念
竟然质疑起父亲给他安排的康庄大道
爹，我不想做龟奴！
当龟奴被人看不起！
你懂什么？
能一辈子安生当个龟奴
这可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报啊
可我就是不想当龟奴！
那样的人生没有尊严！
你，你你你这不孝子
这孩子就是欠打啊
比起被看不起
吃饱肚子才是最重要啊
你都要饿死了
还谈什么尊严？
你以为自己是话本里
那些宁死不屈的英雄吗？
人家英雄的爹
都是什么神龙、白帝
你爹是个龟奴！
你不撒泡尿找找自己的怂样儿
你不问问你自己配吗？
你发什么痴心病！
看老子打不死你！
-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