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理想之城:苏筱的战争 ›› 上册 第六章
按照陈思民的剧本,苏筱发现工位后面就是厕所,会嘤嘤嘤地哭泣着冲出公司大门,从此一去不复返。人年龄大了,多少会看点相。看她的衣着长相,虽不是高门大户里的掌上明珠,也是普通人家全力呵护长大的碧玉,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屈辱?至于周峻那里,接到他的拜托电话后,他做了功课,知道两人是婚期临近时闹掰的,不是和平分手,多半以后会老死不相往来。
算盘打得很响,奈何苏筱不按他的剧本走。
发现工位真相后,苏筱敲开了陈思民办公室的门,问她接下去工作如何安排。
陈思民愣了半天,他压根儿没想到工作安排,想了想,他把装满发票的鞋盒递给她说:“你刚进公司,先适应适应,要实在不愿意闲着,那就先帮我贴一下发票。”让一个高分通过注册造价师考试的优秀造价人员贴发票,分明就是侮辱。他想着苏筱也许会生气,会露出受伤的表情,但并没有,她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接过了鞋盒,转身走了。
陈思民这时终于意识到苏筱的外表与性格是两回事,她看起来白白净净弱不禁风,骨子里却有着800编号水泥的糙性。其实他对苏筱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但那是一个多月前的苏筱。
虽然她的父母都是拿死工资的普通职工,但在物质上和情感上都不曾亏待过她。她聪明伶俐学习好,长相秀气懂礼貌,老师喜欢,同学亲近,这么一路走过来,顺风顺水,多少有点心高气傲。若是一个多月前,或者是她刚被众建开除那会儿,陈思民安排她坐在厕所旁边,让她贴发票,她不会哭,但必然会一去不复返。
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已经饱受社会毒打。从人生小高峰一路受锤,已经锤到趴在土里,再锤也只能在土里。至此境况,反而生出一股大无畏的气魄来,内心深处驻扎着一个横眉冷眼的小人儿,姿态凛冽地说,来吧,看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苏筱抱着鞋盒回到工位,开始认认真真地贴发票。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跟着就是“哼哈哼哈”的歌声,周杰伦的《双节棍》,唱歌的是天成建筑的安装预算主管东林。经过苏筱的工位时,他脚步顿了顿,探头张望。但苏筱一抬头,他立刻缩回身子,笑了笑,甩着湿漉漉的手走开了,洞洞鞋吧嗒吧嗒,破洞牛仔裤的洞洞都快开到大腿根了。这身装扮像夜场里的DJ,而不是一个传统行业里的职员。建筑行业里的造价人员一般穿得齐整,像天成的另一个主管土建预算主管陆争鸣,一本正经的衬衣、一本正经的西裤、一本正经的发型,给人一种严谨专业的印象。
东林和陆争鸣都比苏筱略大,长相乏善可陈,普通人嘛,不丑也不美。他们对苏筱这个新来的同事挺好奇的,但她身上带着大企业出来的距离感,又坐在厕所旁边的工位,很矛盾,让他们轻易不敢接触,怕表错情。
苏筱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静静地贴了一张又一张发票,直到口干唇燥,起身去茶水间,想找个杯子喝水。刚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最帅的肯定是我老公夏明了。”语气脆生生的,显然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姑娘。
她停下脚步,脑海里即刻浮现夏明靠着墙壁抽烟的寂寥表情,很奇怪,她只见过他一面,但是印象非常深刻,甚至能回忆起当时他吐出的烟圈慢慢散开的轨迹。
另一个声音响起:“上个星期你老公不是叫孔侑吗?”
先前那个脆生生的语气:“已经和平分手,姐姐我喜新厌旧,不行吗?”
另一个声音说:“行,不能再行,终于不用听到某人天天叫嚷,‘偶吧,撒浪嘿。’”
一阵嬉笑之后,两个人追逐着从里面跑出来,与站在门口的苏筱差点撞到一块儿。领先的那个年轻姑娘堪堪止住步子,杯子里的咖啡还是洒了出来。她看看衣角的咖啡渍,又看看苏筱,歪头问:“你谁呀,干吗站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
另一个姑娘看着成熟些,笑着说:“就你那些事,别人用得着偷听嘛,你不都是上赶着和人说的……”
年轻姑娘朝成熟姑娘龇龇牙。
成熟姑娘笑着跟苏筱打招呼:“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
苏筱点点头:“对,我是新来的成本主管苏筱。”
年轻姑娘诧异地打量苏筱:“你是新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筱诧异地问:“请问您是?”
成熟姑娘笑着说:“她呀,是我们老板的老板,我们天成的第一八婆。”
年轻姑娘嗔怒,举手佯打,成熟姑娘嬉笑着跑开。年轻姑娘追了过去,嘴里嚷嚷着,“有胆你别走。”
苏筱走进茶水间,咖啡机是新款,她没用过,研究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按了一下,不对,过滤的水突然流了出来。她连忙重按了一下,水并没有止住,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也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水立马止住。
苏筱松了口气,转头看着帮忙的人,正是那个说话脆生生的年轻姑娘。她可真年轻呀,近距离看,皮肤上还长着细细的绒毛。应该还没到二十岁,青春那股嚣张劲儿从每个毛孔里往外散发。这个年龄的姑娘没有不好看的。她是小家碧玉的长相,眼睛形状像杏仁,拿眼看人的时候时睁得圆圆的,特别认真,带着一股小鹿的气息。
年轻姑娘拿过抹布擦拭着水渍,语气认真地说:“新来的,你别在我的地盘里乱弄。”
苏筱诧异地说:“你的地盘?”
“对呀。茶水间归我管,这儿就是我的地盘。”她指着咖啡机,“这咖啡机还是我跟汪总建议买的呢,《咖啡王子一号店》同款,欧洲进口的,磨出来的咖啡超级香,以前汪总爱喝星巴克,现在都改喝我做的咖啡了。你看着点,我只教一次。”说着,从柜子里取出咖啡豆,倒了进去,按下某个键,咖啡机就开始转动了。
“记住了吗?”
“记住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这还要一会儿,等一下好了,我给你送一杯过去。你工位在哪儿?”
“洗手间旁边那个。”
年轻姑娘先习惯性地“哦”了一声,紧接着似乎明白什么,又认真地“哦”了一声,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同情。她的态度有了奇怪的变化,就好像本来张牙舞爪要捍卫自己食物的猫咪,突然之间收起炸起的毛。
苏筱回到工位上,没等多久,年轻姑娘就端着咖啡进来了。她人缘似乎不错,一进来,大家就嚷嚷着:“杜鹃这是给我的咖啡吗?”
她也嚷嚷:“去去去,你们没长手,自己不会做呀。”
大家又嚷嚷着:“没有你做的香。”
“今儿没有你们的份,明儿请早。”她将咖啡往苏筱桌子上一放,下巴微扬,“尝尝。”
苏筱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咖啡味道确实很好。“真的很好喝。”
“那当然。”她倚着桌子,圆圆的眼睛眨巴着,十分神气,“我来咱们公司之前,在星巴克打过工。”
“你叫杜鹃吗?是哪两个字?”
“杜鹃花。”她说,“我家在山下。我爸妈说,我出生时,满山的杜鹃花一夜全开放了,整个山头都红遍了。村里有个大仙说,我前世是天上伺候杜鹃花的花僮。”
有人笑着说:“杜鹃又开始宣扬封建迷信了。”
杜鹃扭头瞪着他,用那种吵架般的认真语气说:“谁宣扬迷信了?人家可灵了,我家丢的羊都他给找回来的。”
东林说:“杜鹃,扁他,再不给他弄咖啡。”
那人就笑着求饶:“杜鹃姐姐,我错了。”
苏筱冷眼旁观,暗暗惊讶。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办公室氛围。大学毕业她就进了众建,大国企,底蕴深厚,规矩很多。同事当中有些家庭背景很厉害,有些是背后还长着眼睛的老油条,她刚进去的时候没少吃暗亏,当时因为老余看重她,替她挡了不少子弹。后来她学乖了,和同事只谈公事不谈其他。尽管如此,这四年多,说她工作时间谈恋爱的小报告从来没有停过。
杜鹃跟他们呲了几句,扭头看着苏筱,说:“哎呀,你这发票贴得不行呀。”
“还行吧。”
“不行。”杜鹃拿起一沓贴好的发票,“你看这些票据大小不一,太不整齐了。我告诉你,除了做咖啡,我另一个绝活就是贴发票,我贴的发票又整齐又利落,汪总都表扬过我。你放下,我教你怎么贴。”
“不用了,我贴的发票也是有讲究的。”
杜鹃不信:“什么讲究呀?”
苏筱指着杜鹃手里的那沓发票说:“这些票都是前两个月各个银行停车场的票据。”
杜鹃一脸懵懂:“银行停车场怎么了?”
苏筱指着发票:“你看,前两个月陈主任跑银行跑得特别勤,而且在银行停留时间都很长,应该是在跑贷款,之前不顺利,所以换了好几个银行。但是上个月下旬,没有银行停车场的票据,我猜那个时候贷款下来了吧。”
杜鹃瞪大眼睛看着苏筱:“这是你从发票里看出来的?”
苏筱点点头。
杜鹃怀疑地瞪着她一会儿,从贴好的发票里又挑出一张。“这个呢?”
苏筱说:“这张是陈主任的应酬,夜总会、洗脚店都有,报销额度很高,陈主任在公司里的权限应该很大,汪总很信任他吧。”
杜鹃更加震惊:“陈主任跟汪总是发小,他虽然不是副总,但确实权力很大,相当于公司的二把手。”
“还有这一张……”
杜鹃伸手阻止苏筱继续往下说:“别说了,我已经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了,我要回去平复心境。”说罢,转身往门外走去。
东林拿着一袋发票拦住她,讨好地说:“杜鹃姐姐,帮我贴一下发票吧。”
杜鹃眼睛一瞪:“贴你妹呀,没空。”甩头走开。
东林一头雾水,看向苏筱:“她怎么了,吃火药了?”
苏筱微笑着说:“我有空,可以帮你贴。”
“谢谢谢谢。”东林生怕她反悔,慌不迭地将发票搁在桌子上。
苏筱贴完陈思民的发票,又开始贴东林的发票。东林的发票相对来说,信息量比较小,报销额度和报销科目都跟一般公司差别不大。这说明天成是有规范财务制度的,通常情况下,财务制度都是跟集团一脉相承并接受集团的监督。而规范的财务制度在陈思民身上失效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天成有小金库或者两本账,陈思民一部分报销不是走的公司明账,不接受集团监督。振华集团也算是响当当的大企业,没想到子公司乱象环生,有偷工减料的天科,还有两本账的天成。
当年学奥数的时候,老师说,数字里面藏着真相。她看到天成的真相——一个乱七八糟的草台班子。要不是她无处可去,她指定不能坐在这里,听着轰隆隆的马桶冲水声。可是就这轰隆隆的马桶冲水声,她也不知道能听几天。在经历过一个多月的面试失败和装修公司的偷窥风波后,陈思民突然抛出的橄榄枝看起来苍翠欲滴,闻起来却一股子绿色油漆味,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果然,陈思民在最初的热情之后,直接放养了她,关于她的后续工作无规划无计划,就用一鞋盒发票打发了她。
一开始,苏筱猜测是吴红玫把她弄到天成的,但认真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无论是蹲在马桶上不带厕纸的汪洋总经理,还是风一吹就倒却时常为大保健买单的陈思民主任,都不是轻易受人摆布的人。吴红玫没有这个能量。
她没想过周峻。在一路下跌的过程中,她对他的爱早就消失了。
他对她来说,是属于她个人历史故纸堆里的。
下午,陈思民突然召集大家开会。这个“大家”里有没有含苏筱,她不知道。她跟着人群走进会议室,坐在角落里,一点也不显眼,听着他们讨论。他们讨论的是集团下属水泥厂生产的水泥,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吐槽。
他们说集团产的水泥死贵死贵,质量还不好;说分公司根本没有挑水泥品牌的权力,集团总承包公司搞水泥霸权;说甲方们对振华集团水泥意见很大;又说哪儿哪儿项目出了质量问题,就是因为水泥……
陈思民按了按手,示意他们安静。“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怨气很大,现在机会来了,集团领导班子要举行水泥听证会,你们有什么意见有什么建议都写到报告里。报告呢,东林,你来写吧。”
东林张大嘴巴哎哟一声,不情愿地说:“主任,你知道我写报告水平不行呀,这还要交到集团,到时候丢人现眼怎么办。”说着,看了旁边的陆争鸣一眼,“我还是觉得争鸣写比较合适。”
陈思民摇头说:“不行,争鸣要做盘龙山项目的标书,没有时间,你来写吧。我相信你行的。”
东林嚷嚷着:“我真不行呀……”
但是陈思民已经直接宣布散会,大家一哄而散。苏筱将贴好的发票还给陈思民,他看着她一会儿,好像不认识一样。半晌,一拍脑袋。“这一天忙的,都把你给忘记了。”大声招呼,“唉,你们回来,咱们部门来了个新人,给你们介绍一下。”
但是大家已经走远了。
陈思民冲苏筱歉意地笑了笑:“明天再给你介绍,反正机会大把。”
“好的。”苏筱微笑,“接下去我的工作怎么安排呢?”
平时总嫌弃下属们爱偷懒、工作主动性不强,可是碰到这么一个追着要工作安排的员工,也很令人头疼。陈思民想了想,说:“不着急不着急,继续熟悉一下啊。我们公司的项目虽然不大,但还是挺复杂的。”
住宅建筑能复杂到哪里,苏筱想着,她刚到北京时参与的地铁项目那才叫复杂。既然陈思民不肯安排工作,她决定主动找事做了。她将贴好的发票还给长吁短叹的东林,问:“东林,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写报告?”
东林惊喜,嘴上却说:“这怎么好意思?”
苏筱客客气气地说:“没什么不好意思,我正好有空,想尽快熟悉一下。”
东林不再推辞,他高高兴兴地将水泥参数、历年事故等资料给了苏筱。苏筱将它们简化了,以附件的形式加入申诉书里,并加了一段话:我现在在天成工作,所附的是振华集团历年因为水泥引发的事故,还有它们水泥的参数……
承载着苏筱希望的申诉信,很快寄到了市建委,停留几天后,转到了振华集团董事长赵显坤手里。
赵显坤看完申诉信后,叫来玛丽亚,责怪地问:“这种完全置公司利益不顾的员工,你们人力资源是怎么招进来的?”
“苏筱,这个名字好熟悉啊。”玛丽亚想了想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不是我们振华的员工。”
“信里明明写着,她在天成工作。”
玛丽亚拿起座机话筒,说:“Helen,把天成的员工花名册给我拿过来。”放下话筒,皱眉思索着,“这名字真的好熟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吴红玫很快就来了,将花名册递给玛丽亚。玛丽亚接过,迅速地看了一遍。
“董事长您看,天成确实没有苏筱这个人。”
一旁的吴红玫惊了惊,身子微微缩起。
玛丽亚说:“Helen,你听过苏筱这个名字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
吴红玫吞吞吐吐地说:“我……”
她的反常引起了玛丽亚的注意,认真地看着她。
吴红玫心虚地揪着衣角。
玛丽亚凉凉一笑:“我想起了,她是你的同班同学,你曾经把她的简历递到我面前。”
吴红玫不安地说:“对不起玛丽亚,我知道我当时的做法不太妥当。”
“说吧,你怎么把她弄进天成的?”
吴红玫着急:“我没有把她弄进天成,我都不知道她在天成。”
“那她怎么去的天成?”
“我也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
“你觉得我会信吗?”玛丽亚一脸恼火地看着她,“Helen,我说过的,不要有第三次。”
“我真不知道。”
“行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赵显坤冲吴红玫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吴红玫如释重负,赶紧走了。
“董事长,她在说谎。”
赵显坤摇摇头:“我看她不像说谎,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也是。”玛丽亚想了想说,“那苏筱怎么进的天成?”
赵显坤轻叹口气说:“多半是天成私下招人。”
玛丽亚诧异地说:“这是明目张胆地违反集团人事规定呀,董事长,我马上对天成进行人事彻查。”
赵显坤思索片刻,摇摇头:“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别管了。”
吴红玫出了董事长办公室,并没有回人力资源部,而是推开消防梯的门,走到无人处,给苏筱打了一个电话。
“筱筱,你是不是在天成上班?”
“你怎么知道我在天成?”
吴红玫依然有些难以相信:“你真的在天成呀?”
“是的,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筱沉默了。
“你知不知道,天成没有人事权。天成的人事权在集团,所有员工都是跟集团签订劳动合同,他们没有招人的权力,你现在就是一个黑户。集团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快就会清理你的。”因为着急,吴红玫说话没有平时那么谨慎,说出口之后,她才觉得不妥,只希望苏筱没听出来。
但是怎么可能?
电话另一端沉默片刻,响起呵呵的笑声:“想不到我找份工作还找成黑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筱筱,对不起,我刚才着急了,随口说的。”看到闪闪发光的好朋友突然蒙尘,她当然替她着急替她难过替她惋惜,也愿意为她出头为她奔波,但同时心里也有一丝暗爽。就在刚刚,这丝暗爽以一种潜意识的优越感暴露出来了。吴红玫羞愧难当。她居然说苏筱是“黑户”,多打击人呀,她恨不得时间回溯,把那个词吞回肚子里。
“说什么呢,我还不了解你呀。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吴红玫仍然愧疚不安:“我刚才真的太着急了……”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我又不是玻璃心。”
苏筱再三表示没事,吴红玫才挂断电话。
黑户这个词确实刺耳,那一刻她也确实觉得很羞辱。但她真不怪吴红玫。没有一个人是圣人,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凡人,拥有复杂的七情六欲,所以她也没有告诉吴红玫自己在天成。她怕待不久,徒增笑料。哪怕吴红玫是她的好朋友,她也不愿意让吴红玫看到自己的狼狈与不堪。露出自己的伤口博取别人的同情,不是她的性格,她更像动物界里的那些猛兽,受伤了,便躲在黑暗的洞穴深处,舔舐好伤口才会重返阳光之下。
厕所里又传轰隆隆的马桶抽水声。
苏筱轻叹口气,心想,果然这轰隆隆的马桶抽水声她都听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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