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暖暖的午后,慈宁宫里静谧无声,太皇太后歇午觉了,岚琪轻轻放下一半帐子,蹲在地下将一双软鞋摆正。
忽然觉得头上一松,是她的发簪被人摘下。
转回身,果然是玄烨,他指间轻轻一转,本想卖弄一下,谁知这簪子滑溜得很,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岚琪大惊,紧张地看着太皇太后,好在老人家睡得很安稳。
她没好气地白了皇帝一眼,径自捡起簪子,就推着玄烨往门外去。
跟着皇帝出了二道门,岚琪才责备:“太皇太后昨夜睡得不好,好容易歇会儿呢,皇上又来捣蛋,早晨太皇太后三催四请的,皇上却不来。”
“早晨是为了朝务的事,朕来了必定挨骂。”玄烨道,“这会儿过来,知道皇祖母该歇下了,朕看一眼就走。”
“朝廷的事,皇上又意气用事了吧,太皇太后要您悠着点儿,偏不听。”岚琪说着,将发簪递给玄烨,要她给自己簪上。
玄烨笨拙地往她发髻里扎,勾得岚琪直喊疼,气哼哼地瞪他,转身到院子里的大水缸前,照着水里的影子,将发簪扶正。
“朕正闲着,去乾清宫坐坐,我们下盘棋。”玄烨搂过岚琪的腰肢,“皇祖母且要睡,等醒了咱们再一起过来。”
岚琪见他动手动脚,赶紧退开几步,福了福道:“皇上,这是在慈宁宫。”
玄烨嗯了一声,知道分寸,将手负于身后,只问:“去不去?”
岚琪摇头:“太皇太后昨夜睡得不好,今天只想好好伺候她,皇上得闲也歇一歇才是。或是去荣嫔姐姐,宜嫔那里坐坐……”
玄烨很扫兴:“若想见她们,我何必来慈宁宫找你,最不愿听你说这些话,学哪门子的大度?”
“玄烨……”忽然,从窗口传来声音,这世上能直呼皇帝名讳的寥寥无几,果然是太皇太后醒了,玄烨立刻往门里来。
“孙儿吵醒皇祖母,实在不该。”皇帝一面说着,将祖母搀扶起来。
“玄烨,你跪下。”太皇太后却冷冷地说。
玄烨怔然,松了手,往后退下掀起袍子硬挺挺的跪在地上,岚琪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却被太皇太后命令:“岚琪出去。”
“……是。”岚琪怯怯地,欲言又止,终究不敢在太皇太后和皇帝之间插嘴,老老实实地退出一道门。
太皇太后起身来,在妆台前坐下,将已然花白的头发抿妥,老人家似乎是动了气,才责罚皇帝跪在这里,可她安宁而从容,看不出半点怒意。
岚琪在门外,眼睁睁看着佛龛上燃尽一炷香,她再请了香后,便跑去偏殿,苏麻喇嬷嬷正带着小宫女为太皇太后绣春衫,见了岚琪便问:“娘娘怎么过来了,主子醒了吗?”
婢女们纷纷起身:“德嫔娘娘吉祥。”
“嬷嬷……”拉起挽着苏麻喇出来,忧心忡忡地说,“皇上在罚跪呢,都跪了一炷香了,这天还凉得很,地上、地上凉。”
嬷嬷笑道:“太皇太后寝殿里铺着厚实的地毯呢,凉不着。”
“嬷嬷。”岚琪心疼坏了,央求着,“嬷嬷您去劝劝吧,太皇太后什么也不说,只管叫皇上跪着。”
苏麻喇嬷嬷也不愿太皇太后动气,不愿皇帝伤身,便是带着岚琪一起过来。
刚到门下,便听见太皇太后道:“如今三藩平定,岚琪又给你生了胤祚,国事家事,事事顺心,皇上怪得意的啊。”
“孙儿不敢。”
皇帝的声音传来,苏麻喇嬷嬷回眸看德嫔,美人儿眼底满满的担心,真是把心窝子都掏给皇帝,几十年前,她也曾在格格的眼中见过这样的目光,只可惜……
寝殿中,太皇太后站在玄烨面前,冷冷道:“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左传里又说,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吴三桂是怎么造-反的,三藩是如何乱的,你反省了吗?台-湾收回来了吗,沙俄虎视眈眈,漠北狼子野心,你都不管了?”
“皇祖母……”玄烨低下了头。
“少年天子,意气风发,我一个老太婆的话,你嫌烦了吧。”太皇太后含怒,“早晨派人找你来,你为什么不来?我从不干涉你的朝政,可我必须让你冷静,朝廷稍有安定,你就得意了,轻狂了。”
玄烨俯首磕头:“皇祖母,孙儿错了。”
“抬起头,你是皇帝!”
“皇祖母……”
“玄烨,不要为了你的决断来认错,就算你把江山翻了,皇祖母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太皇太后温和了几分,语重心长地说,“可对待国家大事,一定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能热血冲头,不要让你的大臣揣摩出你的心思,不要把你的真性情流露给他们看。”
“是,孙儿谨记。”
“你年少时,知道自己弱,所以你冷静隐忍,就算被辅政大臣架空,你也不急不躁,比你的阿玛强百倍。那些年皇祖母看着你,真是很欣慰。”太皇太后神情凝重地看着爱孙,“可果然有这一道坎,最怕你到了这二十几岁,最自以为是的年纪,羽翼渐丰、皇权在手,就开始忘乎所以,糊涂了。”
玄烨冷静了:“孙儿知错,请皇祖母责罚。”
他今早气盛,当朝呵斥老臣,太皇太后派人找他,他再三推脱,不肯来慈宁宫。
虽然早晨的事,他占理,可冷静下来想想,也实在没那个必要大动肝火,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
“方才,你和岚琪在门外说什么?”太皇太后背过身去。
“说、说去乾清宫下棋。”玄烨大窘,窘的自然不是去下棋,而是他对岚琪动手动脚,即便太皇太后没看见,也足够他心虚。
太皇太后冷哼:“我没别的可嘱咐你,皇上若希望她再挨一顿鞭子,就只管糊涂吧。”
门外头,岚琪的脸已经红透了,起先太皇太后说朝政,她还只管悬着心,一提到自己,想起她让皇帝为自己簪发钗,虽然是在慈宁宫,也万万不应该。
苏麻喇嬷嬷冲她一笑,温柔地说:“没事儿,太皇太后训皇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啊,怎么把您给牵扯上了?”
岚琪软乎乎地挽着嬷嬷,悔得不行,再挨顿鞭子她也活该。
苏麻喇嬷嬷说:“娘娘去把六阿哥抱来,六阿哥一笑,太皇太后立刻就高兴了,去吧。”
岚琪答应了,转身离去,回永和宫去抱胤祚,这一边,苏麻喇进门来,笑道:“您昨晚没睡好,气儿不顺,就拿孙子撒气呐,也就咱们皇上孝顺,老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太皇太后白她一眼,在边上坐下。
玄烨起身来,从苏麻喇手里接过茶水,递给祖母,太皇太后却道:“端茶倒水的事,自然有岚琪伺候我,她是极好的孩子,玄烨,你要好好守护她。”
“孙儿记下了。”
“行了,跪安吧,既然闲着,就歇一歇,张弛有度,才能长久。”
玄烨松了口气,与苏麻喇嬷嬷对视一眼,向祖母行礼后,毕恭毕敬地退下。
见孙子离去,太皇太后才问:“岚琪呢?”
嬷嬷道:“去抱六阿哥了,一会儿六阿哥来,您就别绷着脸了,把孩子们吓得不轻。皇上终究是皇上,还不许人家有几分天子气派,德嫔娘娘更是委屈。”
“我有些日子没敲打他了,玄烨那孩子,和福临不一样。”太皇太后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不多久,便见雪白可爱的小肉团子蹒跚跑来,咯咯笑着一下扑在太祖母的怀里,才会走路的胤祚是太皇太后的心头肉,一见他,果真是什么气都消了。
岚琪也不敢多嘴,老实地伺候在一旁,到晚膳的时候,太皇太后看着桌上的菜,怀里搂着小孙儿,吩咐道:“这两样是玄烨爱吃的,岚琪,你送去乾清宫。”
岚琪没敢应,被苏麻喇嬷嬷轻轻一推,才赶紧道:“是,臣妾这就去。”
环春捧了食盒,跟着岚琪来到乾清宫,这边果然还没传膳,皇帝在饿肚子反省呢。
李公公冲岚琪笑:“德嫔娘娘,您知道……”
岚琪轻轻一叹,从环春手里接过食盒,径直进门来。
玄烨正在批阅奏折,见是她来,便没好气地继续看折子,岚琪将饭菜摆下,轻声道:“皇上,是太皇太后让送来给您用的。”
“搁着吧。”玄烨冷冷的。
岚琪捧着筷子,在桌边站了片刻,也是很不服气,转身跑来书案边,生气地说:“怎么是我的错了?你嫌我做什么?”
玄烨瞪她:“你若早早跟我走了,能叫皇祖母抓着吗?”
岚琪气道:“那敢情,您这辈子不见太皇太后了?”
玄烨将折子拍在桌上:“乌雅岚琪,你在跟谁说话?”
“我、我……”岚琪撅着嘴,半天不敢应,委屈地垂眸说,“不吃就不吃,反正总是你有道理。”
她转身要走,但胳膊被拽住,一转身,就被玄烨抱了满怀。
玄烨的手,轻轻摸过她的腰肢,再往下,就是软绵绵的屁股,他永远也忘不了,岚琪为他挨的那顿鞭子,鲜血淋漓鞭痕交错,永远也忘不了。
“是朕的错,怎么会是你的错?”玄烨的下巴,在岚琪的额头上蹭了蹭,“朕要好好做皇帝,朕要用江山来守护你。不能再叫皇祖母为我操心,皇祖母辛劳一生,岚琪,朕分身无暇时,你要好好孝顺皇祖母。”
“那是自然的……”岚琪道,“皇上只管安心治国,慈宁宫里有我呢。”
玄烨欣然:“有你在,我放心。”
岚琪昂首看她,眸光狡黠:“我哄得太皇太后高兴,也不怕你凶我,我可是有靠山的。”
玄烨目色暧昧,顺势就在她屁股上一捏,捏得小人儿打颤,他问:“你的靠山是谁?”
岚琪抿了抿唇,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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