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儿应了是,这时候楚补进来报说,群臣皆因为萧思温之事而来。
耶律贤只得召了他们进来,先问女里道:“萧思温的事情,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头绪回报?”
女里来了回报说:“主上果然英明,奴才去查的时候,果然发现了行踪,在思温宰相遇伏不远处,发现几个匪贼的尸体。”
耶律贤问他:“是谁杀的?”
女里一怔,兴奋之『色』收起,道:“想是见财起意,自相内讧。”
耶律贤冷笑:“他们倒不是见财起意,而是备好材料让你们结案。”
女里顿时头上出汗,他本以为这样就能结案,但若如耶律贤说起,岂不是后续更加麻烦,只得道:“这些人看着倒象是穷苦出身的匪贼,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标记,臣怕查不出来。”
耶律贤冷冷地道:“那你就继续查。”
女里满头是汗,偷偷看了高勋一眼,高勋忙道:“主上,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查案。”
耶律贤诧异,问:“那是什么?”
高勋道:“思温宰相是国之重臣,他突然遇刺,留下的这宰相和枢密使的职位该如何处置,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否则,朝政大事无人处理,岂不误事?”
萧达凛涨红了脸,怒喝道:“高勋大人,你什么意思?我伯父尸骨未寒,你就想着争权夺利?”
休哥见萧达凛情绪激动,连忙拉住他:“达凛,你别激动。”
高勋叹道:“达凛,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只是思温宰相突然遇刺,满朝哗然,外有太平王虎视眈眈,内有诸王伺机而动,咱们难道不应该马上重振旗鼓吗?一味沉浸在思温宰相逝去的悲伤里,并无益于事情的解决。北院枢密使、北府宰相都得有人承担起来,这也是为了大辽。”
耶律贤听着高勋的话,再看女里兴奋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凛,看这样子,高勋是图谋萧思温留下来的这两个位置了——他脑中忽然似有灵光一闪,但转而就压抑下来,长叹道:“这两个职务确实不宜长久空缺,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高勋一指女里:“女里大人功勋卓着,人望深厚,臣推荐他继位北院枢密使。”
室昉脸『色』一变,『插』嘴道:“不妥。”
女里、高勋闻声齐刷刷转头看向室昉,女里更是厉声道:“何处不妥?”
室昉知道女里是个不讲理的人,只能横下心道:“女里大人身为禁军首领,没能保护好主上和思温宰相,本就有罪,怎可再加封赏。”
高勋一皱眉,室昉如今为北院枢密副使,素日是萧思温的助手,萧思温一死,他也是北院枢密使的竞争对手,当下冷笑道:“室昉大人,行刺案那是意外。女里大人已经在积极追查凶徒了。”
韩匡嗣一直没开口,此时却说了一句:“那便等抓到凶徒,以功折罪之后再议。”
女里急了:“那就让这位置空着?朝政的事情谁来干?”
萧达凛冷笑:“是朝政不能等,还是你女里急着争权夺位不能等?再说,就凭你,能议什么朝政?”
女里大怒:“我为大辽立了那么多功勋,难道当不得一个北院枢密使吗?”
双方争吵起来,众人争吵得越来越大声,耶律贤本来就因为萧思温的死好几日不得安眠,再加上燕燕出事,他一夜未睡守着她,又兼内心担忧焦虑疑心恐惧,五味交织,再加上这一吵,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捂着胸口,呼吸开始急促,婆儿第一个发现耶律贤不对劲,忙上前去扶他:“主上!”
他声音虽小,但耶律休哥却先问到,忙上转头:“主上——”
众人闻声齐齐转头,就看到耶律贤扶着书桌,倒了下去。
殿中顿时混『乱』起来,婆儿忙扶了耶律贤去内殿,因迪里姑留在了萧思温府照顾怀孕的皇后,此时只得赶紧派人去通知皇后,一边由韩匡嗣诊病。
幸而只是身体过度劳累而导致的,倒不是什么大的症候。但耶律贤的身体素来病弱,若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只怕他也熬不了多久。当下韩匡嗣就令婆儿要让耶律贤好好休息,不得劳心。
婆儿苦着脸应了,但是如今朝政一片混『乱』,皇后怀孕又各种症状,皇帝哪里可能休息得了。
耶律贤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虽然晕了过去,不久就醒来了。但他没有睁开眼睛叫人,只是由着帐子外的臣工侍人来来去去。
他一边想,刚才的朝政还没议完,他应该把臣子们叫进来,把事情处理完。然而一边又想,他不想见到他们,不想此时就跟某些人翻脸,那么这时候暂时逃避一下,是不是更好呢。
他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很不对头,之前燕燕在听着他对她说起朝政之事时,曾尖锐地指出他只信任三两臣子担任要职,其实是很不妥的,权力过于集中,会让人失衡,也会让人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如今高勋女里和萧思温,恰恰就成了这两个反面。
他不在乎女里和高勋的膨胀,他们越膨胀,就越孤立,越只能依赖自己这个皇帝。可是他没有想到,兢兢业业的萧思温却因为这过高的权力而死,这才是他的椎心之痛。
刚才高勋那急不可耐的态度,忽然让他心中闪过一丝猜忌,这丝猜忌竟然越来越明显,大到无法佯装忽略。萧思温的死,是不是高勋为了独揽大权而动的手?
他本来可信任的臣子就不多,如今萧思温死了,他再连高勋和女里都要猜忌,是不是他要让自己成为穆宗皇帝那样谁也无法信任的孤家寡人,成为梦中都不能让人近身的疯子?高勋为什么要杀萧思温,他只是个汉臣,身为南院枢密使与秦王,在辽国他的地位已经到顶了,就算杀了萧思温,他也做不了北府宰相和北府枢密使。但是一旦失手,他就是死路一条。以高勋的精明,只要他没发疯,怎么也做不出这种事来啊。
这种猜忌,却如野草一样地疯长着,就是高勋在为女里争取北府枢密时的那一刹那急切神情,竟让他这种疑心怎么也无法打消。
他一方面无法控制地疑心着身边每一个接近权力中枢的人,另一方面,却在为自己的疑心而恐惧而抗拒。
他是看着穆宗一点点地在这个皇位之上,越来越多疑,越来越好杀,也越来越孤独,越来越疯狂。
皇座是否真有魔咒,坐上它的人,都会变成怀疑一切的疯子?
他掩住了脸,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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