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没松了口气,接过折子,道:“这是臣弟应做的事。”纳妃这种事,无关紧要,又显出亲近来,正是他想接手的事情。只是一打开折子,就怔住了,上面赫然写着新贵妃的出身:“北府宰相萧思温第三女。”
他猛地抬头,一句话似要脱口而出,然终于忍了下来,只说了一声:“是。”
耶律贤却道:“你我自家兄弟,有话直说无妨。你是不是想问朕——韩德让?”
只没沉默片刻,还是长叹一声:“他——当会以大局为重。”
耶律贤松了一口气,点头微笑:“你也这么想,可见,他从来都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
然而,只没看着耶律贤的笑容,心中却充满了不安,但是此刻,他只能低头遵命道:“正是。”
且不说宫中与后族正在准备婚事。此时,仍蒙在鼓里的燕燕缠住这几天好不容易才来一次的韩德让絮絮叨叨:“德让哥哥,你都好几天没来了,我看你眼圈都是黑的,这么累吗?”
韩德让叹道:“主上刚继位,百废待兴啊。”穆宗朝搁下了太多政务,他可以不管,但如今新帝却不能如穆宗一般百事不理。
再加上罨撒葛出奔,诸王暗怀心思,各大部族又想在新朝重立格局,外加新政的计划,把新帝这群从龙之臣忙得不停,再加上韩德让的事务更是重中之重,所以最累的自然是他。
他却没有想到,正是新帝想让他忙得无暇分身,才好自己私下行事。
燕燕劝道:“政务的事,又不是一天忙完的,你别把自己累坏了,反而不好。”
韩德让拉着燕燕坐下来,道:“主上想重组各大斡鲁朵,又不愿过分刺激诸宗室,我这些日子都在整理方案,日夜『操』劳。别担心,忙过这阵子就好。”
燕燕瞪大了眼睛:“重组斡鲁朵,为什么?”
韩德让低声道:“虽然自太祖手中,把各部族力量削弱了,可如今各大宫帐,又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太祖宫帐、应天太后宫帐、太宗宫帐、世宗宫帐,再加上先帝宫帐,这就已经是五大宫帐了。这些宫帐军少则数千,多则数万,都是只听令于一人,比昔年各大部族更麻烦。”
燕燕道:“可这不能动啊,汉人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哪怕皇帝敢动先帝宫帐,岂不怕自己身后被人算账?”
韩德让道:“是,自然是不能大动的,但多少可以借立新宫帐之名,将旧宫帐多少削一点下来,只作拱卫灵寝,护卫子孙,避免被他人当成争位的力量。”
燕燕点了点头:“这是大事。从前世宗皇帝就是在这事上急了,才『逼』反了宗室,你们可得小心些。”她忽然似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拿出一个护身符递给韩德让,“喏,给你。”
韩德让问她:“这是什么?”
燕燕眨眨眼睛:“这是我特意向老巫求来的护符,可以保佑你平安。”说着就要亲手挂到韩德让身上去。
韩德让只得由她把护符给系上:“怎么想起来去求这个?”
燕燕眼圈忽然红了:“那日你去黑山,我一夜没睡,以后你遇到危险我再也不要躲在后面等消息,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多危险的事,都要带上我,我要跟你一起并肩作战。”
韩德让将燕燕搂在怀里:“好姑娘,是我的不是,让你担心了!你放心,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如今主上登基,以后咱们只有太平和美的好日子。”
燕燕幸福地点了点头:“嗯,我的嫁妆、我的银冠都做好了,就等着你忙完来娶我。”
韩德让笑道:“好,很快了。”
燕燕又道:“这几日家里忙忙碌碌的,好像抬了许多嫁妆进来,来,我带你看看。”
韩德让笑着摇头道:“不成,你的嫁妆,我如何能够现在就看?”
燕燕说完也知道自己失言,忙笑道:“反正我也没看,都是我大姐看着呢。好像这几天忽然忙起来了,我看钦天监的人前几日也来了,说是选日子。我听说好像就在最近呢,我估计我爹想趁着最近主上登基的喜庆日子,让咱们早些成亲。”
韩德让闻言有些惊愕:“什么?最近?”
燕燕撒娇道:“干吗,你不想早点娶我啊?”
韩德让回过神来:“不是。”如果是近日成亲,萧思温已经在备嫁了,那么他家里怎么可能毫无动静?之前韩母也曾提过,当时自己好像说最近诸事纷扰,想忙过这阵再说。
可是若是萧思温在备嫁,怎么可能不跟他们沟通?
正想着,又被燕燕缠住说起别的事情来,他一边想着,一边随口应着。忽然想到一事来,问燕燕:“你说,是你大姐在帮你备嫁?”
燕燕道:“自然,我爹也跟你一样,忙得有时候直接宿在内阁不回家了,他哪有时间啊。”
韩德让却道:“你大姐上次受了伤,如今好得怎么样了?”
燕燕道:“好多了,只有颈上还有一道伤痕,至今未消。”
韩德让这次来原也带了伤『药』准备送给胡辇,他本已经放到燕燕案上让她转交,此时忽道:“要不然,我们直接去见你大姐,把这伤『药』当面送上,或者我看看是否对症。”
燕燕也高兴起来:“正是,大姐若看到你来,肯定高兴。”
当下就拉着韩德让拿着『药』瓶去找胡辇,到了胡辇院中,却不见人。问了侍女,才知道胡辇刚才去了库房,正是去察看燕燕的嫁妆。
韩德让心下暗叹,就准备离开,却在燕燕送他出门时,在回廊与胡辇遇见。
燕燕高兴地道:“大姐,我们正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胡辇此时正是刚从库房回来,却在嫁妆中看到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燕燕嫁妆中的东西,心中猜疑,就去找萧思温询问,不想萧思温不在。她一路上心事重重,却看到燕燕与韩德让亲昵地牵着手过来,不由得神情复杂,问他们:“找我做什么?”
燕燕忙把『药』膏递上:“德让哥哥带了些上好的『药』膏来,祛疤效果很好,他说你颈上伤口刚好用得上。”
胡辇却不接『药』,忽然冲着韩德让发起火来:“男子汉大丈夫如此婆婆妈妈作甚?我的伤口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究竟何时娶燕燕?定亲的事情说了又说,为何不确定下来?”
燕燕十分愕然,讷讷地说:“大姐,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啊?吓坏我了……”
胡辇发完火,却没有再解释一句,径直扭头离去。
韩德让却已经听出胡辇话中意思,脸『色』大变,只对燕燕说了一句:“燕燕,我先回去了。若是家中有事,不要冲动,先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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