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由东门开出,在草原斜晖的衬托下,壮观非常。
项少龙和滕翼亲自领队,出城后朝消息里项少龙出现十五里外的打石村而去。
这批近五千人的城卫,只是作个幌子,到了有林木遮掩行藏的地方,便会驻守各处,入黑后再绕到指定地点,由乌果指挥伏击由南门入城的齐军。
项少龙和滕翼等则掉头潜返城里,在暗里操持大局。
他们躲在宗卷室内,听取雪片般飞来的情报。
太阳缓缓降入古城外苍茫的大地之下,邯郸城灯光处,一切如常。
项少龙出现的消息传到孝成耳内时,他立即依计行事,命赵明雄往指挥所代替项少龙负责城防,禁卫军则在成胥指挥下实施全城戒严,人人均知孝成对项少龙已是惊弓之鸟,没有人怀疑孝成是将计就计,另有目的。
由这刻起,赵穆对外的联络完全被截断了,无论赵明雄等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知道。
赵明雄不虞有诈,领着百多名亲卫,来到指挥所,当他进入大堂时,忽地发觉所有随从均被截在门外,大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
赵明雄愕然巳喝道:“什么事?”
旁边的卫士一拥而上,十多枝长矛抵在他身上各处要害。
外面传来弩弓发射声和惨叫声。
项少龙、滕翼两人悠然由侧门步出,来到他面前。
赵明雄脸上血色立时退尽,怒道:“董将军!这是怎么搅的,下属并没有犯错。”
滕翼冷道:“与赵穆勾结齐人,密谋作反,这算不算犯错?”
赵明雄脸色更加难看了,颤声道:“你们莫要诬害我!”
项少龙好整以暇道:“你的官署下面新建成了一条宏伟的地道,赵明雄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赵明雄想起家中的娇妻爱儿,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滕翼最鄙视没有骨气的人,冷喝道:“把他绑起来!”
四周的精英兵团员揶开长矛,一拥而上,把他绑个结实。
项少龙来到跪在地上的赵明雄前,冷然道:“若你肯乖乖和本城守合作,我便放你一条生路,送你与家人逃出城外。若我有一字虚言,教董马痴不得好死。”
赵明雄剧震抬头,不能相信听到的话般看着跟前这凛若天神降世的大汉。
滕翼道:“但你须把与赵穆通讯的方法交待清楚,只要我们发觉所言属实,立即让你由东门逃出城外,还赠予粮食马匹和通行证件,人来!给我开门。”
大门绦开,赵明雄的家人婢仆男女老幼百多人,被押了进来,人人神色仓皇,最妙是都换上远行装束,背着大小包袱。
赵明雄最激动地道:“大恩不言谢,小人服了,无论董城守有任何吩咐,小人无不遵从。”
项少龙知道心理攻势奏效,道:“立即放了赵兄!”
绑着赵明雄的索子立被割断。
赵明雄站起来时,滕翼笑道:“先把赵夫人、公子等送上马车,护往城外密林处。不得无礼,以免惊吓了夫人。”
众卫一声应诺,把赵家的人押了出去。
项少龙取出准备妥当的通行证件,交到赵明雄手上,诚恳地道:“这几天邯郸自顾不暇,只要赵兄连夜赶程,离开赵境,定可安渡余年,赵兄也不用本人教你怎么办了吧!”
赵明雄感激零涕道:“小人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项少龙和滕翼对视一笑,有深悉赵穆阴谋的赵明雄全心全意合作,那还怕赵穆和齐人不掉到他们精心布下的陷阱里去。
赵门雄在项少龙等人的挟持下,来到北门兵卫所,把与他同谋的兵将近百人全召到座前,宣布了改向项少龙效忠。
这些人那还不知事败,跪满地上,叩头请罪。
项少龙道:“若尔等能戴罪立功,只要本城守不向大王说出来,谁都不知你们意图谋反,但必须绝对听从本人之命,否则不但人头不保,更祸及家人亲族。”
众人忙连称效命。
一路行来北门时,赵明雄巳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现在控制了北门,可说更是胜券在握。
这批叛将均知家人全落到项少龙手内,又见他们人人士气如虹,计划周详,均知大势巳去,谁还敢不乖乖合作,在赵明雄的吩咐下,分头办事去了。
项少龙请滕翼留守北城,领着纪嫣然、善柔和清一把的精兵团团员近百人,离开北门,押着赵明雄走上邯郸大战前气氛紧张的寂静街道上。
才转入另一条长街,荆俊领着百多人迎头驰来。
两队人马在街心会合。
荆俊兴奋地道:“甘竹、李明、赵令三人均被成胥率领禁军擒下,现在全城均在我们掌握里。”
这正是项少龙和胜翼聪明之处,若把所有事情均揽到身上,说不定会惹起孝成的疑惧,但若把任务分了一半去给其他禁卫负责,孝成便少了这个忧虑。
赵明雄见他们着着领先,不禁心中后悔,他所以肯为赵穆卖命,故然因心恨项少龙抢了他城守之位,更重要是认为赵穆的阴谋万无一失,岂知竟一败涂地至此。
项少龙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现在本城守会使人护送赵兄出城与家人会合,当第一枝讯号火箭冲上天空时,我的人自会放赵兄离去。”
赵明雄羞惭地道:“不能在董将军帐下用命,实是赵明雄一生人最大的遗憾。”
项少龙亲切地一拍他肩头,微笑道:“赵兄保重了,一路顺风。”
策马而行。
纪嫣然追在他旁,心悦诚服地道:“董将军的奇谋妙计,令嫣然大开眼界,钦佩不巳。”
另一边的善柔嘟起小嘴道:“这人不过有点鬼门道,嫣然那须佩服得他五体投地的样儿。”
项少龙与纪嫣然交换了深情的一瞥,会心而笑。
在风灯的映照下,古城的长街一片肃杀气氛,只有蹄落的清音,使人觉得份外有种夜深诡秘的感觉。
两美陪侍在侧,更使项少龙感到眼前一切如梦似幻,当日初到邯郸时,那曾想过邯郸竟会全落到他的指掌里,由他决定这美丽古城的命运。
不由又想起二十一世纪的“过去”,神思迷惘间,足音把他惊醒过来。
赵霸由暗影处大步走出向他打招呼。
项少龙跃下马来,笑道:“馆主你好!”
纪嫣然怕给他认了出来,欣然道:“一切布置妥当,侯府巳被重重围困,保证半个人都走不出来。”
项少龙道:“进攻侯府的事,交由馆主全权负责,当第一枝讯号火箭在城北射上天上时,赵穆的人将会倾巢而出,与齐人分头攻打王宫,那时才给与迎头痛击。但无论形势如何发展,未见我发出约定的火箭讯号,亦切勿攻打侯府,因为我奉有大王之命,要亲身潜入府内,生擒赵穆这个奸贼。”
赵霸知道自己成了总指挥,等若项少龙把功劳塞入他手里,大喜应命。
项少龙道:“今夜的口令由‘秦人必败’改作‘吾王万岁’,切勿放过敌人,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让我们带起标记。”
打个手势,手下们由怀中取出准备好的红布,扎在右臂处。
赵霸亦照办无误后,欣然去了。
项少龙等步行来至可远眺侯府的地方,此时三千城卫里的精锐,加上赵霸的数百手下,全进入了蓄势以待的战略位置,把侯府重重围困,主力则摆在通往王宫的街道上。
人人均在右臂缠上红布,以资识别敌我。
项少龙心中叹道:“今趟看你赵穆能飞到那里去。”
雄心陡奋,下令道:“小俊!”
荆俊躬身道:“城守请吩咐!”
项少龙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去吧!”
荆俊一声应诺,领着十多精兵团团员去了。
这时赵霸亦安排妥当,来到他身旁细议,吓得纪嫣然只好躲进了人堆里去。
赵霸得意道:“我们准备好了两架攻城车,保证几下子便可撞破赵穆的围墙,那时他们想死都办不到了。”
项少龙怕他求胜心切,再三叮嘱他要依讯号行事。
赵霸这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觉其烦,点头答应。
个多时辰后,项少龙见时间差不多了,命赵霸紧守岗位后,领着其他精兵团团员,摸往那晚和善柔潜入侯府,位于府外密林的水道入口处。
荆俊等人正忙于把预备好了的沙包,抛入溪流里,堵截溪水,又把溪水引往别处,使不能流进府内。
项少龙想像着府内池水正不住降低的情况时,“砰!”的一声,只见城北处一支火箭直冲上天,爆开一朵金黄的烟花,然后点点光雨洒了下来,在夜空里灿烂美丽之极。
纪嫣然仰望着重归黑暗的夜空,吁出一口气道:“齐人的先头部队来了。”
一阵异响,湿了半边身的蒲布由水道钻了出来。
荆俊等忙把他拉了上来。
蒲布道:“赵穆中计了,一点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项少龙问道:“他会否亲自率人进攻王宫呢?”
蒲布不屑地道:“这胆少鬼怎敢亲身犯险,否则就不用缩在后宅处,那里有秘道可逃出府外。”
善柔道:“水道出口那边是否有人把守?”
蒲布道:“所有人都集中到广场处,准备攻打王宫,现在池塘处完全没有人把守。”
项少龙道:“各位兄弟情况如何?”
荆俊过来递上干衣,让蒲布换上,吓得两女忙转过身去。
蒲布一边换衣,边道:“他们都知道怎样应变的了,最妙是赵穆把他们编成一组,由我和刘巢指挥,进退均非常容易。”
侯府内虽声息全无,但众人都知赵穆的大军已经出动,步行往不远处的王宫,这批人均换上禁卫的军服,定下了周详的进攻计略,若非早有防备,加上内应,成功的机会确是非常之高。
项少龙见溪水巳被阻截,露出河床,下令道:“进去吧!”
荆俊苦候良久,闻言一马当先,钻了进去,其他团员亦鱼贯而入。
蒲布看见人人身手敏捷,赞叹不巳。
善柔娇哼一声,抢着去了。
项少龙伸手搂着纪嫣然的蛮腰,笑语道:“纪才女有否想过要陪我项少龙钻水渠呢?”
蒲布这时才知道这小兵是谁,借点月色目定口呆地盯着纪嫣然。
这美女温柔应道:“上刀山落枪坑都没有问题,何况只是舒服地钻地洞。”
项少龙默计时间,知道赵穆的人步进赵霸布下的天罗地网内时,刚好是他们全体潜进了府内的时刻,松了一口气道:“该轮到我们了!”
忽地城北方向杀声震天响起,不用说自是作成胥的禁卫军和滕翼的城卫正前后夹击着由地道潜进来的齐人,只不知那些齐兵是否由旦楚率领,假若如此,田单今晚就要痛失爱将了。
今晚的行动,除擒拿赵穆外,他的精兵团都没有直接参战,能如此不损一兵一卒,活擒赵穆回咸阳去,真是连自己亦始料不及。
纪嫣然推了他一下,才醒觉过来,收拾心情,跳下河床去。
纪嫣然和项少龙先后钻出了干涸了的池塘时,众人早蓄势以待,弩箭都装到弩弓上去。
刘巢等五十多名兄弟正恭候着他们,人人神情振奋。
项少龙已成了天下著名的人物,能追随得如此良主,他们自是欢天喜地。
善柔不耐烦地道:“快点!”
项少龙正要说话时,王宫的方向传来喊杀之声,像潮浪般波荡着。
长话短说,项少龙下令道:“不准杀害婢仆妇孺,蒲布领路,去吧!”
蒲布拔出长剑,一马当先,领着项少龙往内府冲去。
才转入穿过花园的长廊,牵着恶犬守在那里的十多名家将忽见来了这么多人,骇然大惊时,弩箭早雨点般洒去,人犬不留。
百多人布成阵势,有如破竹般杀往赵穆藏身所在的内府。
守卫猝不及防下,纷纷中箭倒地,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婢仆因奉赵穆之命,留在宿处,反使他们少了很多顾虑。
他们见人便杀,行动又迅速之极,守在内府的二百多人被他们斩瓜切菜殷除掉。
正在府内苦候胜利捷讯的赵穆仍不知危险巳至,见到一群如狼以虎的大汉在蒲布率领下拥入厅内,惊惶失措站起来时,厅内的十多名亲卫巳在弩弓机括响声中,纷纷倒地,无一幸免。
赵穆慌忙拔剑,善柔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窜了上去,乘他惊魂未定,以巧劲挑飞了他的长剑,飞起一脚,把他踢翻地上。
五、六名精兵团员扑了过去,把他绑个结实。
“啪啪!”
善柔赏了他两记耳光,戟指骂道:“奸贼认得本小姐是谁吗?我就是齐国善大夫之女,记得你害得我家散人亡吗?”
赵穆双颊现出鲜红的掌印,嘴角逸血,迷迷糊糊地看着善柔。
项少龙移到他身前,欣然笑道:“侯爷别来无恙?”
赵穆浑身剧震,狂怒道:“董匡你好!”
项少龙淡淡道:“我并不是董匡!”
赵穆“哎呀!”一声,又给善柔踢了一脚,狼狈之极。
“王卓!我早知你是见利忘义的卑鄙之徒!”
项少龙悠然一笑,用回本来的声音道:“我也不是王卓!”
赵穆愕然盯着他,颤声道:“你是……”
项少龙伸手撕下假面具,递给身旁的人,吩咐道:“依计行事。”
赵穆见到他的真脸目,惨哼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项少龙冷笑道:“当日你奸杀我项少龙的女人时,曾否想过有今朝一日呢?”
荆俊上前,一拳抽在他肚皮上,痛得他跪了下来。
纪嫣然在一角叫道:“找到地道的入口了。”
项少龙向荆俊道:“你先行一步,探清楚没有问题后,我们才来。还不脱下面具。”
“砰!”
赵穆又中了善柔一脚,滚落地上,神情狰狞可怖。
荆俊脱下面具,递给手下,领着十多人进入地道。
项少龙拉着善柔,阻止她再毒打赵穆。
善柔一声悲呼,扑入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项少龙明白她的心情,爱怜地抚着她香肩,向手下吩咐道:“将两块脸具找两个身形酷肖我和俊爷的人戴上,然后放火把府焚烧,须小心守在墙外的敌人会回来动手。”
手下们应命去了。
善柔哭声渐止,低声道:“我想杀了赵穆。”
项少龙呆若木鸡时,善柔噗哧笑道:“看你的样子,人家只是吓唬你来玩儿的。”一挣离开了他的怀抱,脸红红有点因失态而尴尬。
纪嫣然回到他旁,与他共同倾听王宫方面传来震天的厮杀声。
刘巢等熟门熟路,不一会拿来大批柴草,堆放各处,只要火起,休想有人能闯进来又或救火。
此时荆俊派人来报,地道畅通无阻。
项少龙哈哈一笑,命人先把赵穆的口塞着,才把他运进地道里去。
一声令下,众人把点燃了的火把抛到数十堆干草木柴处,这时代的建筑物均以木材为主,如若起火,大罗神仙都无术挽救。
进入地道前,项少龙发出讯号火箭。
赵霸攻打侯府的时间到了。
当他们攻入府内时,会发觉内府全陷进火海里,事后会搜出数百具尸体,难以辨认是否有赵穆在内。
又或从尸首中找出似是董匡和小俊的尸体,误以为他们被困火场,故与赵穆同归于尽。
至于为何火势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当然是赵穆在府内预先放置柴草,作反不成,就自焚而死,那知却祸及他董匡和手下们,以致一个不留。
邯郸上下都会怀念他,但不是项少龙,而是叱吒一时的马痴董匡。
假若有一天赵人知道真的董匡仍在楚国,怕他们都不肯相信。
至于滕翼,亦会借替身扮成战死沙场的样子,除非有人敢对尸体不敬,硬去扯那替身的面皮,否则永不会被揭破真相。地道的出口在附近另一无人宅院的后园处,众人兴兴头头地依着早先定下的路线,避过了城北和王宫外的两个战场,神不知鬼不觉来至北门处。
滕翼领着数十兄弟在城门处接应他们,见到擒来赵穆,笑道:“侯爷真有心,还有闲来探望我们。”
领着众人,上马直出城门,还向守城的将领道:“你们守稳城门,我带人出去搜捕敌人。”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放蹄驰进广阔的草原里。
天上繁星广布,令人胸怀开朗,只有高声狂啸,才能泄出心中舒快之情。
出了平原,众人望西而去,正是秦国的方向。
走了五、六里路,项少龙登上了一个隆起的小丘,回头望往邯郸的方向。
城内多处起火,染红了半边天。
此时蹄声响起,乌卓和乌果领着余下的数十名兄弟,及时赶来与他们会合。
见到像粽子般被绑紧在一匹马上的赵穆,都欢声雷动。
项少龙与众人对视一笑,扬声道:“人聚齐了没有!”
各人均欢报安全赶至。
项少龙大笑道:“那就让我们回家吧!”
马鞭扬起,轻轻抽在马屁般上。
战马应鞭奔下山丘。
两人亦齐声呼啸,策马狂追。
人马迅速没入美丽星夜覆盖下的原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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