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宇极其了解云若,看起来柔顺,性情却刚烈。她心里有他的时候,会不顾一切随他远走天涯,不离不弃;现在她的心离开了他,除了借助药物,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够留住她。亲手把药水注入她纤细的腕脉,他胸口痛得发颤,看见她的眼神,他越发绝望,针筒狠狠砸在了地上,玻璃碎屑飞溅,云若的脸上被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哇——”一声哭泣,唤醒了他的神智,转过头,小小站在门口,娇小的身躯发抖,眼泪漱漱落下。
“小小——”他抱着女儿,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别怕——”
“妈妈为什么要打针,生病了吗?”
他不敢看女儿纯真的眼眸:“是。”
泪水成串沿颊滚落,云若闭上眼:“把小小带赚再也不要让她看见。”
第二次注射药物时,特意避开了小小,还是他亲自动手,她不哭不闹,温顺伸出手腕,他握着针筒的手不受控制的,针尖触及她腕脉的瞬间,门外传来急剧的拍打声,他手一震,针尖擦过她的手腕,一串药水滴落在地面上。
“爸爸,爸爸——”小小哭喊,“不要给妈妈打针呀!”她用尽全力捶打得门“咚咚”作响,又用脚去踢门。门从里面打开,小小冲进房内,捡起地上的针筒用力扔出了窗外,转身抱住父亲的腿大哭:“爸爸,我知道这是毒品,你会害死妈妈的。”
杜修宇眼眶泛潮,转过头望向云若,她也正望向他,“别打针了,我留下来就是。”
为了小小,云若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只是不再用温柔的眼神看他,不再对他温婉的笑。大多时候,她都在沉默中渡过,常常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庭园里的郁金香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她过得不快乐,他也不快乐,但是,人毕竟留在了他身爆随时可以看见,总胜于无。
其实,她也有笑的时候,每次看见小小,她的眼中就会流露出他所眷恋的温婉笑意。
小小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家境富可敌国,处处有人捧着她、宠着她,却没有把她养成娇纵刁蛮的脾气。她正直、善良、乐观、善解人意,常变着法子逗母亲开心。
生活在沉闷中一天天过去,杜修宇觉得疲惫,渐渐开始整日整夜不归家门,云若对他的去向不闻不问,漠不关心。他带着一种报复般的鞋,越发变本加厉,在外面流连不返;然而每一次黄的放纵后,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空虚。他想过弥补,也努力争取过一切重新开始,可是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弥补,裂痕永远抹不去。她的冷漠着他,他选择了逃避在外,温香软玉里寻求短暂的刺激与安慰。
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小小拖着母亲去逛商场,其实是想让母亲出门散散心。车子驶上盘山公路,云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柱着拐杖蹒跚行走在路旁,“停车!”她急忙叫。
听到刹车声,那个拄着拐杖的男人回头,看见云若走下车,意外的愣了片刻,随即礼貌点头:“苏老师!”
“秦老师!”云若苦笑一下,这个男人差点成为她的第二任丈夫,她的目光落在他残疾的腿上,是她连累了他,他该是恨她的吧。
他们找了一间咖啡馆坐下,如同老朋友般的叙旧。
“学校里一切好吗?”云若问。
“好,”秦老师微笑,“老师和学生们都好,有些学生还念着你苏老师。”
云若笑了笑,“您来这个城市是探亲还是访友?”
“来做个手术,”秦老师拍了拍残疾的腿,“子弹头卡在骨骼里,每到阴雨天就痛得受不了。”
“对不起。”云若内疚,这种手术的费用应该不低,秦老师家中清贫,凑齐手术费想必不容易,她身上没有现金,随手取下手指间的钻戒,是数日前杜修宇送给她的,临出门小小硬要她戴上,钻石不小,应该值点钱吧,“这个,”她双手把钻戒送到他面前,诚恳说:“希望能帮得上一点手术费。”
“不,不关你的事,”秦老师没有伸手接钻戒,目光移向不远处正在琴台下专注听表演者弹钢琴的小小身上,“我不知道你是大财阀杜修宇的夫人,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云若低头,艰难说:“我没想到会这样,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给你带来的伤害?”
“我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一切后果是我的私心所造成,其实,那天我送你去医院,你痛得神志不清,口中一直喊着‘修宇’,我明知道你心中一直牵挂着另一个人,却仍然挟着自己对你的一点小恩小惠,向你求婚。”秦老师笑容苦涩,“我只是不明白,你分明还很在乎你的丈夫,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求婚呢,是为了报恩吗?”
“他伤害了我最亲的亲人,我无法再面对他,只好选择逃避。可感情这种东西没有开关,不可能做到收发自如,许多次,我几乎放弃自己的坚持,想要回到他身边。所以,我想,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嫁了吧,断了自己的念想,平平静静渡过余生。”云若抬头,眼中泪痕残存:“秦老师,是我对不起你,我利用了你对我的好,连累了你。”她拉起秦老师的手,把钻戒放入他的手中,“如果你肯原谅我,就请收下这个戒指,或许能抵得上一些医药费,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秦老师临走时,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以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你多保重,亡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生活,不要太过于苛求自己,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年幼的女儿想一想。”
一个小时后,这个钻戒回到了杜修宇手中,他两指捏着指环,微微冷笑,为了讨她欢心,他特意寻找名设计师单独设计了这一款钻戒,作为他们结婚十五周年纪念的礼物,没想到转手间,她就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难怪,难怪不论他怎样屈意迎奉,怎样弥补讨好,她都冷漠以对;难怪对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原来心心念念的是另外一个男人,想起她拉着那个男人的手哭泣的样子,他的胸口如有一锅滚烫的油,炙得五脏六腑翻腾剧痛,如果不仕及小小,他当时就恨不得闯入咖啡厅,一毙了那个男人。
这样想着,杜修宇的目光落在身边跪着的那个男人身上,他双手双脚被缚,口上贴着胶布,“你想要女人,跟我说一声,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你不该去招惹我老婆。”
秦老师挣扎着,咽喉底发现“唔唔”的声音,有口难言。
杜修宇拿起桌上的,对准秦老师但阳扣动扳手,一声沉闷的声响后,秦老师的身体缓缓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对着犹冒青烟的口轻轻吹了口气,他从秦老师的尸体上跨过,扔给手下一句话:“把这里处理干净!”扬长而去。
小小抱着一大堆衣服,兴冲冲推开父母的卧室,却呆立在了门口,仿佛受到惊吓般,手中的东西全部掉落地上。云若站在女儿身后,看见两具j□j的躯体在交缠,不是不知道丈夫的风流事迹,本以为对他早已心灰意冷,亲眼看见,却还是锥心刺骨的痛,她捂住胸口,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苟合的男女没任何羞愧之色,女人倚在杜修宇的怀中,得意的笑,杜修宇冷冷说:“出去,下次进来之前记得。”
云若满脸泪痕踉跄离去,小小随手抓起一样东西砸向的男女:“我恨死你了!”她追着母亲的背影跑去。
把女人带回家,本就是出于一种报复鞋,真正看到云若悲痛欲绝的样子,杜修宇却又痛快不起来了,一脚把那个女人踢下床,“滚!”
独自在呆坐许久,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这到底是做什么?
门又被轻轻推开,云若站在门口:“让我走吧,这样相互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放你卓”杜修宇冷笑:“又想去找你的奸夫?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再也找不到了。”
云若不解:“你什么意思?”
他拿出钻戒扔向云若,“拿我的东西去倒贴情人,苏云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云若俯身,看清了落在地上的钻戒,脸色霎间苍白:“你把秦老师怎么样了?”
杜修宇冷笑不语,不慌不忙的开始穿衣服。
“说呀?”她颤声问:“你到底把秦老师怎么样了。”
“他死了,”杜修宇恶意盯着云若惨无人色的脸,“是我亲手杀了他。”
“杜修宇,您这个恶魔。”她哭着用力捶打他,“你究竟要杀多少无辜的人才肯罢休。”
“不是我要杀他,他是因你而死,以后,不管哪个男人,你招惹一个,我杀一个,死再多的人,也是因你而死。”他狠狠推开她,摔门离去。
在夜总会里,他喝了一夜的酒,喝得烂醉如泥,是谁说一醉解千愁?他越喝,云若的音容笑貌就越清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纯净如雪的少女向他走来:“是你呀,伤好吗?”她的声音轻柔悦耳,仿佛清风拂面般让人觉得惬意。他握住一只温软的手,“云若,云若——”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天色微熹,他恍然惊觉,想起了云若的泪眼,昨天,她的眼泪分明是真的,他伤害了她那么多次,她一次又一次原谅他,他却总是做错事,人的一生,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他匆匆驾车回家,但愿她还会再原谅他一次,但愿她心中还有他,但愿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但愿......
刚冲到家门口,一声响,震动了整栋房子,所有的但愿戛然而止!她曾说过,如果她有足够的勇气,应该拿起杀了他为兄长报仇,但她做不到;却不知道,她开射穿了自己的心脏,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她的身体在他怀中慢慢冷却,他的人生,在那个早晨已经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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