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薄的人马急匆匆的赶路,队伍拖出去几十里远看起来到好像是塞北迁徙的黄羊群一样,甚至比较起来,黄羊群也比这支队伍的纪律姓要好一些。从肥城县转到南下之后,队伍的纪律姓就越来越差。沿途的村子就好像遭了蝗灾的庄稼地一样,房屋被焚烧一空,能抢走的全部抢走,不能带走全部摧毁。捎带着又裹挟了不少百姓加入队伍,没有兵器的“新兵”们,每个人手里分到了一根两用木棒。
这木棒一头削尖了可以当做“长矛”使用,还能当拐杖。
就这样连续赶了几天的路,队伍终于到了鲁郡岱山山脚下。岱山山势陡峭,如果王薄的人马一头扎进大山里不出来的话,官军确实没有多少办法。但是很显然,王薄没打算这么办。在王薄眼里,岱山并不是一个落脚点,而是一个他之前就指定好了的战场。他要在这里借助地形优势,击败那个北方绿林道最大最凶恶的敌人,被齐鲁大地上的百姓称颂为百战百胜名将的张须陀。
十万人的队伍是何其庞大的,用老百姓最朴实的话来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那么人过十万应该怎么来形容?朴实无华的百姓们一定会极认真极负责的告诉你,那会好像羊群经过后遍地的羊粪蛋一样,数都数不清!
如果王薄知道有人将他的大军用羊粪蛋来形容的话,一定会气破了肚皮。在他看来,自己无论是在黄河北面还是这次渡河南下,从起兵至今他才是真的百战百胜。大业六年到现在才短短的两年多些,绿林道上谁有他的战绩更辉煌?高士达和张金称之流不过就是个笑话,一个躲在高鸡泊一个藏在巨野泽,根本就不敢把队伍拉出来。
毫无疑问,最初的目的王薄设定的非常正确。岱山这个地方是个打伏击的好场所,简直就是为了歼灭齐郡张须陀的郡兵而特意为王薄准备的。王薄自己号称知世郎,意思很简单,就是先知。能比一般人早的多的多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当然,连王薄自己都知道这名号有点扯淡。不过靠着这个名号和那首莫向辽东浪死歌忽悠了不少人来投奔他。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个计谋最大的漏洞就是齐郡的人马没有权利到鲁郡越境来战斗。所以说这个知世郎还是很虚假的,正如多年以后他不知道自己会死的那么冤枉一个道理。幸好,现在看来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因为张须陀觉得王薄是大祸害所以甘愿背着越境作战的罪名也不想放过他。
让手下人马原地休息,李闲带着几个主要的头领围着岱山西北这一侧跑了一趟。越看王薄越欢喜,在他看来,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坟墓,刚好用来埋葬张须陀手下那两万多人的齐郡郡兵。
“李海!”
王薄叫道:“带上你的人马,就在那片林子埋伏,没有我的号令不可出来应战。就算我中军危机,听不到号角之声你也不能出来!”
李海想了想这个倒是个好差事,于是连忙点头道:“大当家您放心,没有号令打死我也不出来。”
然后他在心里追加了一句,没有号令,打死你我也不出来。
“裴干!”
王薄吩咐手下二当家道:“带你的人马,在对面那片林子中埋伏。与李海相同,若是没有我的号令绝对不可轻易杀出!当然……”
王薄冷笑了两声道:“若是我号令一出,没见你们两个杀出来的话,休怪我军法无情!”
裴干和李海连忙道:“大当家放心!”
王薄又吩咐道:“赵二宝!带着你的人马做诱敌之兵,若是那张须陀来了,你便带你的人马迎上去,记住,只许败不许胜!务必要将老贼张须陀的人马引到山脚这里,你放心,若是你能将张须陀引来,无论损失多少人手我都不会怪罪你。”
赵二宝苦着脸说道:“只许败不许胜……大当家,这差事不好干啊。”
王薄瞪了他一眼道:“那好,五当家,带着你的人马去迎战张须陀,只许胜不许败,如何?若是败了,我先拧了你的脑袋!”
赵二宝连忙道:“得……还是只许败不许胜好了。”
王薄哼了一声道:“我会自率中军在前面开阔地列阵迎敌,赵二宝的人马诱敌过来,张须陀手下郡兵追击而来必然骄纵大意,若是张须陀率军冲击我中军,李海,裴干,你二人只管按兵不动。待我中军故意露出破绽,引张须陀进入我中军大阵之内,我便令人吹响号角。到那时,你二人率军从左右包抄,我再率领中军反杀过来,将张须陀的人马团团围住!”
“哼!他张须陀就算是当世名将又能如何?他手下齐郡郡兵就算再善战又能如何?他不过只有两万余人,我手下有十万大军!到时候将他困死在阵中,杀了张须陀,这黄河南北的绿林道,哪个还能与咱们相比?”
“大当家妙计!”
几个人连忙垂首赞美道。
事实上,不管裴干等人的赞美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王薄的计策确实很漂亮。
……
……
齐郡的两万多人马从齐郡和济北郡的交界处转道向南,一路追着王薄杀了过来。先锋五百余骑兵由都尉秦琼率领走在最前面为大军探路,因为赶的急了,倒是将后面的大队人马落下足有三十里。
“报!”
一名斥候飞马从前面赶了回来,在秦琼面前勒住战马后抱拳道:“禀都尉,前面十五里,王薄反贼已经列阵,看人马大概三千余人。”
“可有骑兵?”
秦琼问道。
“没有!”
斥候斩钉截铁的说道:“除了几个反贼头目有坐骑外,其他皆是步兵。而且反贼缺少护具,连兵器都凑不全。属下远远的看见有不少反贼用的是削尖了一头的木棒,队形散乱,毫无章法。”
秦琼嗯了一声道:“你再辛苦一趟,回去报知将军,我先带人过去看看。”
那斥候道:“都尉小心!”
秦琼笑道:“三千草寇而已,你速速去报知将军吧。”
那斥候知道秦都尉的本事,自然也不认为那区区三千草寇能奈何的了秦都尉的五百轻骑。他哈哈笑道:“我的意思是,都尉小心些,若是一口气将反贼杀了个精光,待将军率军赶到再无人可杀,小心将军怪罪。”
秦琼也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坐下黄骠马以手中那条槊锋长达四尺的马槊向前一指道:“走!咱们先去看看。”
五百轻骑骤然启动,跟在秦琼后面杀了过去。
待往前赶了十五里,果然见一处空旷处有三千余反贼摆了个歪歪斜斜的方阵等在那里。那些反贼旗号混乱,破衣烂衫,手中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有木棒,镰刀,菜刀,还有叉子,更有甚者,居然顶着一口铁锅站在那里。不过这铁锅当盾牌,倒也是正好合用。见了反贼人马这阵势,秦琼不由得心中气恼。
就是这样一群难民!
济北郡近三万郡兵,竟然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
看到官军到了,反贼士兵们顿时一阵慌乱,本来就散乱不堪的阵型更加的乱了,有人下意识的往后退。没错,他们从黄河北边过来之后确实没有打过败仗。但这赵二宝手下的人马都是过了黄河才收拢的老百姓,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再加上齐郡郡兵,张须陀,秦叔宝,罗士信的名号实在太响了,反贼未战气势就已经弱了下去。
“敌军战意不浓!”
秦琼观看了一会儿冷笑道。
他举起手臂,高声问道:“咱们是等将军到来,还是先去把功劳抢了?”
骑兵们一阵哄笑道:“自然不能把功劳给将军留下,都尉,咱们先杀过去吧!”
“让将军他们赶来的时候没仗可打!”
“哈哈!”
秦琼笑了笑道:“王薄手下有十万人马,此刻面前不足三千人,显然是诱敌之兵,儿郎们听好,一会儿冲过去杀穿敌阵,不可追击。咱们只需将反贼这三千人击溃,便是功劳一件,听明白了没有!”
“喏!”
秦琼将大声喊道:“羽箭三轮,换槊杀敌!”
他率先将面甲放下来,然后催动黄骠马向前冲了出去。五百轻骑跟在他后面,将硬弓擎在手里,从箭壶中抽出羽箭。距离反贼队伍还有百步左右,已经有反贼射过来的羽箭飘飘荡荡的落下来掉在骑兵前面。
“射!”
秦琼一声令下,随即五百骑兵同时拉开硬弓,将羽箭送了出去。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不用秦琼下令,士兵们已经行云流水一般完成了三轮连射。一千多支羽箭密集如雨点一样砸了过去,立刻就将列阵以待的反贼放倒下一层!
那顶着铁锅的反贼吓得蹲在地上,只听见头顶叮叮当当的响了几声,待羽箭不再落下来他放下铁锅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已经都被羽箭射翻在地,运气好的一箭毙命,运气不好的受了伤还躺在地上哀嚎。
哈哈!
这反贼笑了笑,抚摸着自己手里的铁锅,庆幸着自己有这样一件护身的神器。齐郡骑兵的羽箭虽然犀利,却也不过是在他铁锅上砸出几个白印罢了。倒是敲掉了几块铁锈,并没有将铁锅射坏。
“老子就说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锅!”
他得意的抬起头,忽然发现眼前一黑。
一头极雄健的黄骠马快如闪电般冲到了他身前,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杆槊锋长得离谱的长槊就捅在了他的心口上,紧接着,他整个人被那条长槊挑了起来飞上了半空。韧姓极好的槊杆弯曲了一下之后又猛的弹直,那反贼的尸体直直的向后飞了出去。咣铛一声,他的铁锅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秦琼一马当先杀入了反贼的队伍中,那一条长槊如蛟龙出海一般势不可挡!五百轻骑刀子一样切入反贼的方阵,随着后续队伍的逐渐增多,那血淋淋的口子被越撕越大。别说有王薄只许败不许胜的命令,就算王薄下令让赵二宝血战到底,他也没有这个本事。从来没有打过仗的老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冷冽的杀人手段,哪里扛得住骑兵如此犀利的冲击?
“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反贼顿时落荒而逃。
岱山山腰一隐秘-处,某人站在一棵大树边手搭凉棚看向那边战场,随即叹道:“那骑黄骠马冲在最前面的定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秦琼秦叔宝了,好一员虎将,好一匹黄骠马!”
某大黑马站在他身后,不服气的打了个响鼻。似乎对那匹黄骠马颇不以为然,四蹄来回走动,看架势像是想下去比一比似的。
某人回头瞪了大黑马一眼骂道:“闭嘴!再不老实,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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