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这酒如何?”
独孤真笑着问道。
李闲将酒碗放下,笑了笑说道:“高句丽人这酿酒的手艺着实不怎么样,虽然够烈,但全无酒香。不好不好,大大的不好。”
独孤真大笑道:“你这人,我好心好意请你喝酒,怎么还埋怨我的酒不好。”
李闲道:“非也非也,怎么是你的酒不好?我明明说的是高句丽人的酒太差,这酒又不是你自己带来的,怎么就是在埋怨你了?”
独孤真若有深意的说道:“虽然不是我带来的,但我抢了来,那便是我的了。”
李闲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很有道理。”
薛万彻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看了独孤真一眼。独孤真哈哈一笑,用匕首切下来一块烤肉递给李闲道:“我亲自动手烤的,尝尝味道如何?”
李闲接过来先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赞道:“续功兄好本事啊!”
谁也没有注意到,李闲手指缝隙中一根银针刺进那块烤肉里,李闲闻肉香的时候看了一眼,见银针没有变色随即赞美了一句。他张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外面烤得金黄焦脆,里面的肉却很嫩,难得!”
李闲将肉块塞进嘴里,用匕首切下来一块递给薛万彻道:“来,谋远兄,你也尝尝。”
薛万彻下意识的将烤肉接过去,然后塞进嘴里。李闲看着他笑问道:“怎么,谋远兄看起来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莫非心中有什么事,说出来听听,我和续功兄都不是外人,也能帮你参谋一下。”
薛万彻看了独孤真一眼,后者却似乎对那高句丽人劣酒的滋味颇为欣赏,居然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似的。对于薛万彻的眼神,他完全无视。薛万彻心中微微一动,有一股不安渐渐升起。
“安之,其实这次请你来,续功和我是想……”
薛万彻才说了半句,独孤真便拦住道:“是想好好跟你商量一下,你看,两万多人的队伍靠你一个人带着,我和谋远兄也一直没有帮上什么忙。眼看着前面就有一座高句丽人的大城,我想你肯定是要打一打的。不如这样,我和谋远兄替你分担一些如何?我看,这两万多人的队伍,你我三人各率领九千人马,轮流攻城如何?”
他眯着眼睛说道。
薛万彻顿时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独孤真,他还没开口说话,李闲偷偷在桌案下拉了他一下。
李闲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还非得先请我喝酒,小气了。我来之前还和雄阔海在说,打算将他的那个重甲千人队分给续功兄率领,那憨货一开始还不愿意,我也不好压他,可是劝了他好一阵。”
这次轮到独孤真愣住了。
他喝酒的动作一僵,看着李闲诧异的问道:“当真?”
李闲将那装酒的皮囊拿过来,给独孤真将酒碗倒满说道:“还能有假?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去将雄阔海叫来,你可以当面问他。另外,我知道谋远兄擅长指挥骑兵,所以上午已经告诉刘满和铁獠狼,以后骑兵归谋远兄指挥。至于续功兄,觉得哪支队伍你使得顺手,下午便去整顿便是。你我三人都是从萨水一路厮杀出来的兄弟,我这帅位还是你们二人让给我的,这等小事,何必如此麻烦。”
“你是说,你要把雄阔海的重甲步兵交给我?”
独孤真还是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又问了一遍。
李闲佯装不快对薛万彻道:“你看,续功兄竟然不信我,谋远兄,我看我要是不把雄阔海叫来,他说什么也不肯信我的。”
薛万彻为难道:“安之,其实我想说的是……”
独孤真连忙道:“安之,我怎么会不信你,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曰不谈军务,谋远,你傻愣着干嘛,先把酒喝了再说!”
薛万彻瞪了独孤真一眼道:“我要说的什么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几次拦住我?”
李闲假装愣了一下,随即劝解道:“谋远兄,这才喝了两碗酒怎么就上了火气?来来来,坐下。”
他拉薛万彻的时候,手掌微微用力。
薛万彻感觉到异样,随即瞪了独孤真一眼坐了下来。就在薛万彻坐下的时候,李闲站起来给他倒酒,薛万彻只是不解的看着李闲,没注意到独孤真悄悄打了个手势,也没注意到,李闲倒酒的时候小手指微微一动。军帐的帘子掀开着,外面站着的亲兵看见了独孤真的手势随即悄悄退了下去。李闲给薛万彻到了酒之后,笑呵呵的对独孤真说道:“你看,谋远兄这是在生我的气,看来他也想要雄阔海,那还真是一员虎将!”
薛万彻急道:“我不是!”
独孤真道:“你抢什么,你愿意要他,我让给你便是。一个莽夫而已,我倒是还看不上眼呢。要不咱们两个换换,我去带骑兵?”
见独孤真的酒碗空了,李闲再次给他倒满。
“续功兄不是说了吗,今曰不谈军务。还别说,这高句丽人的劣酒,多喝几碗还确实有些味道了。”
独孤真对李闲笑道:“确实,喝多了几碗,想去方便一下。告罪!”
薛万彻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李闲几次示意他不要生气,他知道定然是李闲也看出了什么,见独孤真起身要出去,李闲也站了起来道:“我也刚好想去,续功兄,我陪你。顺便叫你看看,雄阔海的重甲步兵我已经下令调入你的营地中,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独孤真脸色一变,讪讪的笑了笑道:“要方便怎么能两个人一起去呢,丢下谋远一个人岂不失礼?安之,你先去,等你回来我再去。”
李闲转身的时候第薛万彻使了个眼神,薛万彻这次总算没有会错意,他立刻站起来道:“撒尿而已,你们也值得推让?我倒是憋不住了,我和安之一起去!”
独孤真张了张嘴,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阴沉的看着李闲和薛万彻出了军帐,心中道就再容你们多活一会儿。想起刚才李闲说已经将雄阔海的重甲步兵调了过来,他心中一动,起身打算到帐外看看,也怕李闲和薛万彻看出什么端倪借机溜走。他才站起来,忽然感觉头脑一沉险些栽倒,扶着桌案晃了晃脑袋,独孤真骂了一句:“高句丽人的劣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以为自己喝得多了,并不在意。
摇摇晃晃的走到军帐门口,果然看到远处雄阔海带着那个重甲千人队已经到了,忙忙碌碌的,好像是正在搭建帐篷。
他咧开嘴笑了笑,看着燕云和薛万彻往一边高坡处走去,心说燕云你真是个白痴!
……
……
出了军帐之后,李闲故意走在薛万彻后面,离着军帐十几米后忽然扑哧一声笑了,随即低声道:“兵法上不知道有没有尿遁这一招。”
薛万彻苦笑道:“也不知道你们二人今曰这是怎么了,都拦着我不让我说话!”
李闲叹道:“我的谋远兄,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还没发现,今曰独孤这顿酒……是鸿门宴啊。”
薛万彻一愣,随即脸上变色道:“安之,你什么意思?”
李闲朝着一边的高坡后面努了努嘴,低声道:“独孤只怕不想让你我活着回大隋了,暗藏伏兵,呵呵,这一招玩得当真漂亮!幸好我借尿遁拉着你出来了,不然再待一会儿,只怕你我都会变成无头野鬼在这荒山野岭飘荡下去。”
薛万彻往那边看去,果然见有人猛的将头缩了回去,显然,自己和燕云都被监视着。再回头去看独孤真的军帐,却见独孤真已经站在门口盯着他们了。
“你早就知道?”
薛万彻低声问道。
李闲很畅快的洒了一泡尿,然后畅快的抖了两下:“谋远兄,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什么?”
“你和独孤,我一直派人盯着。之前独孤派人在帐外暗藏伏兵,我的人已经偷偷看到告诉了我。”
薛万彻一怔,随即恼火道:“你这是为什么!”
李闲道:“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在薛万彻愤怒和诧异不解的视线中,李闲忽然转身喊道:“续功兄,你怎么了?!”喊完之后,李闲竟然大步朝着独孤真的帐子冲了过去。薛万彻没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识去看却惊讶的看到独孤真竟然在自己的军帐门口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薛万彻彻底愣住了。
……
……
李闲快步冲向独孤真,可是这时候,见到独孤真软倒在地,埋伏在军帐四周的亲兵立刻就冲了出来。而李闲,恰到好处的放慢了速度。数十名钢刀在手的亲兵已经将独孤真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李闲顿住脚步,指着那些亲兵喊道。
见到那些亲兵冲了出来,薛万彻终于相信了李闲的话,原来今天,独孤真竟然真的打算将自己和燕云一块杀了!他实在没有想到,独孤真竟然阴险毒辣到了这个地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独孤真竟然倒了下去。当他听到李闲那一声断喝的时候,本能的往前冲去,可是忽然脚下一软,肚子里猛的一阵绞痛,他只来得及一声惊呼随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燕云的身影也是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
肚子里的疼如刀子搅动一样,薛万彻的神智渐渐迷糊起来。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了不少人呐喊着冲了过来,然后有兵器相交的声音传出。再之后,薛万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看到了父亲在向自己招手,父亲旁边,是那个一直和自己斗嘴,一直都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胖弟弟薛万均。父亲和薛万均似乎都在对自己招手,好像还在呼喊着什么,只是……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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