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汀集结一千名斥候,分成五队分头自由出击,利用熟悉的地形对敌人的后续部队展开游击,尽最大能力骚扰敌人粮草车队的前进,务必要将敌人拦阻在贺兰山一侧,至少两日。”
一身戎装的年轻将领点头答道:“是!”
“慕容带着新征集的民兵两千,于百丈崖处设伏,囤积礌石和滚木,等待两日之后粮草军突破风汀的拦阻,到时候老木会与你会合,指示你后续动作。”
两名士兵同时答道:“遵命!”
“唰”的一声摊开地图,少女手指修长洁白,沿着东南一带画了一条线,沉声说道:“乌丹俞带弓箭手五百,隐藏于松叶林,以弓箭游击敌人侧翼,一旦敌人发动进攻立即撤离,坚决不能喝敌人正面相抗,明白吗?”
年纪轻轻相貌英俊的乌丹俞沉声应是,他并不是西南镇府使的原班人马,而是贺萧等人后期招募的士兵,曾经是贺兰山一代有名的贼匪。
“大人,如果可以,我还可以想办法将敌人引往千冰潭,我熟悉地形,一旦他们踏入,保管有去无回!”
楚乔默想了一下,抬头说道:“见机行事吧,若是事有可为,我许你全权负责。”
乌丹俞一笑:“谢大人!”
“贺旗带着第三队固守北城墙,战时全力配合第一队守卫赤渡,贺萧统领,我将赤渡城头全部交给你们兄弟了,整个燕北都将站在你们的身后注视着你们。”
贺萧眼神顿时一凌,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和他的弟弟一同朗声说道:“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此战的重点,并不在于歼灭敌人的力量,而是要通过不断的小规模袭击,扰乱敌人的士气,袭扰后方的粮草,打击敌人的战斗意识,使得敌人不得不疲于奔命,暂缓攻打赤渡的时间。诸位,时间和忍耐,是我们唯一的武器。只要我们拖得过七天,殿下的援兵必到!”
楚乔抬起头来,烛火照在她的脸上,有着一种晃非人世的美,年轻的军人们目光坚韧,殷切的望着这个比他们都要年轻的多的女孩子,房间狭小,灯火通明,楚乔缓缓伸出手来,悬于胸前,语调低沉的沉声说道:“诸位,大战在即,已容不得我等犹豫不决,国正当危难之际,人当存忠义之心,作为军人,我们更加要以守土卫民为己任,不论此战胜负为何,我们无愧于燕北的天地,无愧于自己的良心,更无愧于头顶的这面军旗!生死存亡,尽在此一役,诸位各自珍重!”
“大人珍重!”
十多双手齐齐握了上来,门外北风呼啸,室内火光熊熊,城墙外的不远处,敌人已经磨刀霍霍。楚乔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转身踏出房门奔赴各自的战场,就此之后,也不知何人能够回转,何人能够生还。
楚乔纤细的身影站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巨大的地图摆在身前,上面千沟万壑,道道山梁河水,无不是燕北的水土之地,楚乔缓缓吸了口气,然后披上大裘踏出房门。一个矮小的身影突然跑上前来,脆生生的问道:“大人要上哪去?”
杜平安提着一盏灯笼,穿着不甚合身的军装大衣,脸蛋被冻得通红,楚乔默默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去军需厂!”
赤渡城虽然守备不多,但是因为占据着赤水的地利,水路交通便捷,城市还算繁华,拥有人口十万余,送走了妇孺之后,城市内如今还剩下四万多新征的民兵。让这些没见过血的新兵去和大夏对抗无疑是找死,楚乔也并没有寄望于依靠他们保卫赤渡,比较起战场,她给他们找了一些更合适的地方。
此时此刻,军需厂叮叮当当一片喧嚣,虽然已是深夜,但是无数的火把被绑在墙头上,巨大的铜炉到处都是,男人们挥汗如雨,各司其职,推着小推车来来回回。
“大人,这是什么地方啊?”
孩子瞪大眼睛问道。楚乔目光深沉,脸上带着几丝遗憾,缓缓说道:“这是燕北中兴的希望,只可惜我们的时间太仓促,不然何惧区区夏兵?”
里面有人看到楚乔,连忙通知了进去,不一会,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急忙跑上前来,两天之前,这个人还是城里一个普通的铁匠,如今,他已经成了西南镇府使兵器锻造司的首席指挥官了。
“大人,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指示吗?”
楚乔摇了摇头:“我只是过来看看。”
“那大人要进去吗?”
“不了,”楚乔摇了摇头,定定的望着前面,铁匠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有被灼烧的痕迹,他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女长官,微微有些发愣。
这位长官和他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年纪轻轻,可是看着她的眼睛,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年轻人身上的那种浮躁和浅薄,她好像见过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于是变得淡定自若,又深沉如海,让人看也看不透。他在想,这位长官,一定是吃过很多苦的,不然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呢。
夜晚的风吹在楚乔的脸上,冰凉凉的,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大裘,衣领上的狐狸毛簇拥着白皙的脸孔。
“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啊?哦,恭送大人!”
老铁匠仍旧是当初面对官员的那一套,腰弯的低低的,险些将头贴在自己的膝盖上,等抬起头之后才发现,人家已经走得远了。
战争在当天晚上就已经打响,赤渡的原守备们被吓得两股战战,然而,战斗的最初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激烈,敌人的后备力量似乎被牵制了,让他们不得不将大批军队回援防守,后方阵型大乱,不时的出现小规模的骚动。
楚乔知道,那是风汀在贺兰山附近的狙击发生了作用,夏军处于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并且战争到此时,他们也没有得到燕洵和第二军的消息,以赵飏的谨慎,一定会有所小心,而她派出五路游击军的目的,就是要给对方虚虚实实的顾忌和牵制。
然而,赵飏的确是优秀的将领,虽然风汀已经立下了军令状,楚乔也对战略的进攻防守转移做出了周密的计划和方案,但是贺兰山的攻势还是在第二天清晨就宣告破灭,原定的两日防守连一日都没有撑下来,只是一个晚上,一千名西南镇府使全军覆没,连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
因为风汀的溃败,慕容和阿木提前遭遇了大夏的全力进攻,战斗从早饭时开始打响,一直到正午时分才逐渐趋于安静下来,阿木的弟弟从小路逃回来,宣告了战事的结束和失败,两千名民兵死伤大半,剩下的被打散,不知所踪。
大夏气势如虹,全力猛扑赤渡城门,然而却在松叶林附近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阻击,一队彪悍的队伍好似尖刀一般插入了夏军的侧翼,不过五百人的队伍竟借着林间的地利如入无人之境在侧翼夏军中走了整整三个来回,还烧毁了中央大旗,并点燃了夏军的中军大帐,为首的年轻将领一箭射穿了军中副统帅的太阳穴,箭上带着绳索,回拽的时候带走了夏军统帅半边脑袋。
夏军大哗,那名统帅的亲兵卫队当先追了出去,赵飏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于是,就在当天大夏损失了八千名精锐卫兵,全部被淹死冻死在千冰潭的冰湖里。
以二十万大军来袭,竟遭此败绩,夏军大怒,就连赵飏都控制不住军中复仇的声音,迫不得已下,他不得不暂缓步伐,先将矛头对准了城外的这批游击军,奈何乌丹俞人数较少,机动性灵活,深谙附近的地形和环境,竟然带着五百人在夏军地毯式扫荡的战况下游击了两日,仍旧没有丧失战斗力,为赤渡的城防赢得了难能可贵的时间。
然而两日之后,赵飏突然收敛了所有的攻势,就在燕北军疑惑不解的时候,夏军突然下令全军伐木,二十万大军齐齐出动,不出半日,偌大一片松叶林全部被砍伐干净,乌丹俞的五百人游击军彻底暴露于敌人的眼皮之下。
楚乔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眼睁睁的看着乌丹俞带着五百人像是一颗石子一样被夏军的灰甲汪洋吞没,马蹄滚滚,只是一个冲击,就将那一处小小的水花平息了下去。
“为自由而战!”
零星的冲击声遥遥的传来,整个赤渡城头一片死一样的安静,战士们脱下头盔,眼望着在城外奋战的战友,很多老兵都静静的流下泪来。
夕阳如火,用了整整三日,夏军终于对赤渡城完成了第一次合围,司徒敬站在赵飏的身边,恭敬说道:“禀告十四殿下,已经从抓来的民夫口中查探清楚了,城中的守军是帝国的叛徒西南镇府使,统领他们的将领是个女子,也是帝国的叛徒,名叫楚乔。”
“楚乔?”
这两个字很平静的从他的口中吐出,赵飏缓缓眯起眼睛,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下雨的黄昏,青岩红瓦,九曲回廊,无意的一撞,书卷飘散,被兄弟们取笑辱骂的倔强皇子直挺挺的跪在廊下,远处书墨清香,淡远飘来,青衣的少女爬上廊顶,补好了漏水的瓦片,平和的风吹过她单薄的背影,裙角飞扬,乌发如墨,雪白的绣鞋边沾了浅浅的青苔……
明明不过一年的时间,可是赵飏却觉得似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还记得燕洵逃出真煌那一晚赵彻指着那个身影说的一番话。他这个七哥,空有锦绣才华,但却不懂变通之道,不善权谋之术,这样的人在乱世可开创不世之基业,然而在朝堂上,却永无立足之余地,不过,他却不得不承认,赵彻的眼力是极好的,当日他一语成谏,终成今日之局面。
“殿下?殿下?”
司徒敬低声说道:“请下军令。”
行路艰难,多年宫廷生涯,从无人愿意对他施以援手,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他早已见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
记忆里的画面渐渐远去,赵飏双眼深沉,缓缓说道:“全力进攻,攻破赤渡之后,屠城祭旗。”
“呼”的一声,大风嗖然吹起军旗,在寒风之中猎猎翻飞。
赵飏淡淡的靠在被烧了一角的中军大营里,恍惚间想起临行前所发一个誓言:
“我发誓,这一生,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的马后。”
所有挡在前面的东西,全都滚开吧!城池、军队、敌人、亲情、软弱、犹豫,还有……良心!
夕阳的映照之下,夏军终于对赤渡城展开了第一次全力的猛攻,千军万马在平原上铺展开来,人头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马蹄如雷震,呼啸奔腾,骑兵团身着整齐统一的军装,马刺闪亮,战刀森然,铠甲在夕阳下闪动着血一样的红光,燕北的战鹰在天空中长啸,寒风如冷刀,卷起纷扬的大雪,天地间一片弥漫,形成一道诡异的白雾,庞大的军队隐藏在白雾中,更显其赫赫之威!
“杀敌!!!”
响彻天地的怒吼冲锋声突然传来,大夏的号兵吹响了战斗的号角,第一骑兵团的战士们一把拔出战刀挥舞在头顶,如狼似虎般奔向那座低矮的城墙。重甲骑兵团紧随其后,步兵分布两侧,弓箭手在盾甲兵的护卫下前冲,伏在壕沟之下准备攻击。遍目所及,到处都是敌人的马蹄和铠甲,到处都是刻着大夏军部锻造名称的刀锋,士兵们在怒吼,大地在止不住的震动。地动山摇,呼喊声响成一片海洋。
相比于夏兵的咆哮,赤渡城头上,却是一片坟墓般的死寂。西南镇府使的战士们守卫在城头,端着自己的武器,静静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贺萧统领手持利箭,缓缓张开劲弩,眯着一只眼睛,弓如满月,突然离手射去!
只听“嗖”的一声,大夏骑兵队最前面的一人顿时被射的人仰马翻,那弓箭力道极强,那人从马上坠落直直翻出四五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夏军登时一愣,均被贺萧这可怕的膂力吓了一跳,可是转瞬反应过来,这样的人,万中无一,登时又来了冲锋的勇气。
“准备!”贺萧冷喝一声,举起手来:“射!”
夕阳好似突然间被覆盖了,天地间一片昏暗,大夏的骑兵们顿时好似在发梦,只见半空中,密密麻麻的箭雨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遮天蔽日,速度惊人,纵横西蒙大陆所向无敌的帝国骑兵沦入了一场无边的噩梦,前面的士兵被乱箭穿透,飞也似的从马上冲起,一路疾飞冲撞,竟撞到了后面的三四名骑兵,战马翻腾,一片惨叫哀鸣,骑兵们成了名副其实的靶子和刺猬,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一片刺眼的鲜红。
赵飏眉头紧锁,紧急传令,重甲骑兵和盾牌兵急忙冲上前去护卫,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又一轮箭雨呼啸而来。大夏的士兵们哈哈大笑,重甲兵们挥舞着自己沉重的铁甲,肆意的嘲笑着燕北军的不自量力。然而,还没等他们的笑声结束,弓箭就以可怕的力度穿透了他们的战甲,在凶猛的金属狂潮之中,他们甚至连喊一声救命的时间都没有,慌乱的人马互相践踏,死亡,惨叫,鲜血,尸体,在这样凌厉可怕的进攻前,无人敢前进,前排的队伍顿时溃败。大夏的军官们挥刀砍了十多人,才勉强克制住士兵们后退逃跑的事态。
“冲啊!跟着我!”
一名将领骑在马上,以战刀彪悍的拍打着自己胸前的铁甲,然而,还没等他将激动人心的口号喊完,一只利箭“嗖”的一声就穿透了他的脑袋,鲜血潺潺而下,顺着铁铠上的纹路小溪一样的流了下去。
“后退者死!后退者死!对方只有不到一万人,冲过前面这道岗,你们都是战斗的英雄!”
军官们嘶声高呼,战士们被激发出了血性,毕竟是帝国的正规部队,在这样强劲的攻势下仍旧不减其锋,继续策马奔驰,庞大的列队汹涌而来,如同山洪暴发一般不可阻挡。
贺萧一次次挥手,督战道:“射!射!射死这帮王八蛋!”
“将军!将军!”
传令兵急忙跑上前来,大声喊道:“大人有令!礌石机准备!”
一排三米多高的礌石机被推上城头,然而,这却不是普通的战场投石机,他们更大,更粗,更有力,多加了三个轮轴的支撑,以机簧推动,旋转多达二十多周,一旦发射,足足可有四百多步,比正常的投石机整整多出了一倍。
王铁匠站在城头上,额头全是汗水,眼神却多了几分狂热的期待,他握着短刀,突然高喝一声,一刀砍在绳索上。
机簧的发动声顿时响起,礌石机猛然转动,噼啪之声紧随其后,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只见一块足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猛然从城头飞起,轰隆一声,狠狠的砸在两名骑兵的身上,惨叫声冲天而起,所有人惊慌回头,只见不止是骑兵,就连他们身下的战马也同时粉身碎骨,被砸成了一团血沫。
“噢!大人万岁!”
赤渡城头上,人群登时爆发出可怕的欢呼,自从被夏军围困之后,他们还是首次冒出也许我们会胜利这样的念头。在这样可怕的利器之下,无人不瑟瑟胆寒。夏军们左右观望,竟然忘记了冲锋,然而,就在这一刻,真正的噩梦终于开始,大片礌石机同时发动,万千巨石从天而降。
那场面太可怕了,那些礌石机发射而出的,并不是普通的石块,它们有的是家里的磨盘,有的是屋顶的横梁,有的是千万片残破的瓦片,就在刚才,十多名士兵被一块重物同时击溃,两侧的生还者仔细看去,那竟是摆在大宅院门前的一座威武石狮!
没有任何铠甲和盾牌能够抵挡这样的武器,战刀被砸成了废弃的铁片,长矛变成了烧火的柴火,血肉如泥,脑浆飞溅,夏军如秋收的麦子,一片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赵飏双目通红,抓住兵器督造司司长的脖领子怒声喝道:“那是什么武器?那是什么弓箭?为什么可以射那么远?为什么速度那么快?说!”
头发斑白的司长面皮惨白,呼吸不畅的叫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属下实在是不知啊!”
“一群废物!”
“殿下!让战士们撤下来吧,这样根本就靠不过去啊!”司徒敬哭丧着脸上前说道。
“不许退!”赵飏目光坚韧,冷声说道:“谁敢退一步,格杀勿论!”
“杀敌!!!”
夏军发出死亡般疯狂绝望的嘶吼,近处弓箭犀利,远处滚石声声,天地苍茫,到处都是死亡的惨呼,滚石箭矢扑天而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弥漫整个战场!
楚乔坐在中军总部,雪花一般的战报不断传来。
“敌军死伤惨重,但是攻势仍旧不停,已靠近城防二百步。”
“第一大队歼敌近万,箭矢消耗严重,已有不到三千捆。”
“礌石锐减,三驾礌石机机弩损坏,已然残破。”
“敌军又派出四万骑兵,三个预备军团,左城城防就要顶不住了。”
“第三队开始有伤亡,西城防敌军箭矢凌厉。”
……
楚乔面色平静,静静的翻看所有的战报,做出一一批复。
“兵器锻造司立刻送上所有库存箭矢支援第一大队。”
“损坏礌石机迅速拆卸整修,将第二批礌石机运上前线。”
“第二队迅速支援左瓮城,着凌霄带队,统兵三千民军。”
“城守军移交第三队,务必保住西城防,宁死不退。”
“大人!”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刚刚升官为王司长的王铁匠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沉声问道:“大人,叫我什么事?”
楚乔微微沉默半晌,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沉静,面色含着几丝郑重,缓缓说道:“用流火弹吧。”
王铁匠一愣,随即面色登时大喜,顿时跑了出去,楚乔缓缓站起身来,向外望去,目光阴郁,难辨喜怒。
后世的人总是奇怪当年秀丽王为什么能以区区万人对抗夏军二十万精锐大军,还能在初期占据绝对的上风,但是只有帝国内部的高级军事指挥官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秀丽王当年虽然年轻,可是那个时代西南镇府使所使用的兵器,无一不是划时代的强兵产物,排天弩、礌石机、滚狼闸、轰雷炮,流火弹等等。这些东西,直到很多年后才被人破解其内在结构,而流火弹,更是等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后的第二次技术革命才揭开了其神秘的面纱。
这些神秘的兵器在赤渡保卫战中横空出世,并且迅速在燕北军中普及开来,在几次北伐战争和后来的西蒙保卫战中发挥了无法估量的作用。而那个名叫王得子的西南镇府使兵器锻造司司长,更是赢得了神兵之父的美誉,可是偏偏是这个人,在他的一生中曾数度说出“我的智慧不及殿下之万一”这样的言论,并在他一百零七岁临死前长呼“殿下万岁!”,随即与世长辞。
未来的历史仍旧没有来临,而未来历史上的伟人们,此时此刻仍旧在泥泞中跋涉着。
当付出足足三万多人的伤亡后,夏军终于艰难的走到了城下,可是就在这时,城头的箭矢和巨石顿时一滞,短暂的沉默之后,数不清通体银白的小物件噼里啪啦的被抛了下来。
夏军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堆冰块,队伍里顿时发出一阵嘲笑。
西南镇府使是发了疯了,没有了箭矢和石块,想要用冰碴子把人砸死吗?
可是,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突然响起,一块碎冰顿时爆炸,爆炸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但是坚冰四处乱飞,像是刀子一般狠狠的插入战士们的体内,被刺入要害处的士兵当场死去,其他地方受伤的人也顿时失去了战斗力。赤渡城下一片人仰马翻,城头上西南镇府使的兵将们齐声高笑,流火弹构造简单,数量众多,却是近距离攻击的可怕武器,霎时间,只听惨呼声震天响起,一片白雾烟气弥漫,夏兵哀声处处,马声嘶鸣,猩红色的液体潺潺而出,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他们聚集在一处,像是一锅沸水。
“哗”的一声,大盆大盆的滚油被浇了下去,刚一沾地,就被流火弹的火星点燃,瞬间在城下燃起了一场大火。
雪水融化,上面烈火熊熊,下方冷雪森寒,大夏的士兵们终于兵败如山倒,呼啸一声,齐齐回奔!
赤渡城头的军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夏军铺天盖地的仓皇而去,赤渡百姓们和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喜极而泣,欢呼着拥抱在一处。
“夏兵退了!夏兵退了!”
巨大的浪潮从城头席卷而来,楚乔坐在中军总部,正在草拟进攻命令,忽然听到前面传来的消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少女顿时愣住了,她背脊挺拔的坐在那里,外面的夕阳如火一般的照耀着大地,血红的光芒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飘渺的毫不真实。
“大人!大人!夏兵退了!我们胜利啦!”
平安穿着传令兵的军装,挥舞着有他一半高的战刀急忙跑进来,却在进门的时候愣住了,只见少女静静的坐在书案前,面色平静,一道晶莹的泪痕,却从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大人!大人!”
西南镇府使的官兵随后奔来,楚乔一把抹去眼泪,站起身来,又恢复成那个凌厉果敢的军中统帅,她大步走出房门,一阵轰然的欢呼声紧随着响起,无论是平民还是军人,全都聚集在她的周围,高兴的汇报着战况。
她不怪他们这样激动,因为这样的战绩实在足以让任何人骄傲,以一万杂牌军对抗对方二十万精锐大军,除了之前派出的三千五百人,军中死伤不到二百,歼敌五万余,击溃对方攻击十七次。
就此,西南镇府使将被列为大陆精锐军队之行,赤渡一战,将载入史册,成为第一次北伐战争中的伟大转折!
当天晚上,两军暂时休战,楚乔并没有如中层军官们那样兴奋,她知道赵飏今日之所以会输给自己,只是因为不熟悉自己的作战方式和先进的攻击技术,被自己攻了个措手不及。明日的战事,他必定会调整战略,再想如此轻易取胜,已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王司长向她汇报,今日一战,排天弩损坏三百架,足足有四分之三,箭矢也用去了大半,礌石机虽然可以修复,可是如今城中已是一片瓦砾焦土,巨石滚木皆以告嚣,除了流火弹,攻击物资已不剩多少。
楚乔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看着行军图,反复推敲几个防守方案,平安悄悄的走进来,换了壶茶水,见屋里的炭火已经灭了,就忙活着想要换一盆。
“平安,现在什么时辰了?”
孩子抬起头来回答道:“已经二更了,大人,你该休息一下了,你已经好几天没睡了。”
楚乔眼睛通红,也感到眼睛快要睁不开了,她伏在书案上,说道:“三更的时候叫醒我。”
“知道了。”
好像刚刚睡下,外面就响起了士兵有紧急公文求见的口令,平安不耐烦的小声说:“大人刚刚睡下,你们究竟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天亮吗?”
“平安,让他们进来。”
“楚大人!”四名年轻的士兵在平安的带领下走进房间,为首的一人上前说道:“我们是羽姑娘的部下,羽姑娘接到大人的信,有口信要我们带来。”
“羽姑娘接到我的信了?”楚乔大喜,一下站起身来,满脸惊喜的说道:“姑娘怎么说?何时可接应我们?可有细致的战略部署?”
“大人,姑娘没有交代,她只说要大人立刻前往蓝城,有要事要和大人相商。”
楚乔听得皱起了眉头,缓缓说道:“你说什么?”
“大人,姑娘说要大人立刻前往蓝城,有要事要和大人相商。”士兵仔细的又重复了一遍。
楚乔点了点头,说道:“姑娘没说别的?”
士兵回道:“没有,大人。”
“哦,那好,你们等一下,我收拾一点行装。”楚乔点了点头,对平安说道:“平安,你过来,把屋里的大裘拿过来给我。”
平安微微皱眉,小孩子竟然十分机灵,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里屋走。
就在这时,一名一直跪在地上的士兵却一把拉住了孩子的手,抬头说道:“大人,不必麻烦了,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寒光森森,说时迟那时快,楚乔手一扬,一块砚台顿时疾飞而去,砰的一声正中那名士兵的手腕。咔嚓一声脆响,士兵的手骨顿时断裂,难为那名士兵竟还是一名硬汉,受了这一下竟然一声不吭。平安机灵,就地一滚就躲开那几人的进攻,顺着窗子就跳了出去!
“抓住她!”
为首的那人见事已暴露,索性不再隐藏,几人向楚乔扑来,个个都是身手矫健的搏击高手。
楚乔动作不慢,手上寒光一闪,手臂一震,小臂上绑着的匕首登时滑下,一道寒光在灯火中闪现,一名男子闷哼一声,好在他身手了得,竟然只是肩膀中刀。楚乔双手撑在书案上,大腿横扫,一脚踢在一名刺客的小腹,男人倒飞而去,撞在书架上,两个花瓶被砸碎在地,发出噼啪的声响。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三十多名护卫齐齐冲了进来,几下就将几人制服。
这些人都是燕洵走时留给楚乔的贴身护卫,向来担任着楚乔的近身防护,宋祁风侍卫长走上前来,紧张的低声问道:“大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楚乔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他们没下杀手。”
楚乔上前两步,看着刺客首领,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苦涩一笑:“早知道大人身手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坦白告诉我,我饶你不死。”
“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楚乔微微皱起眉来,一些纷乱的念头在她的脑中闪过,快的让她抓不住头绪,她回过头去对宋祁风说道:“是谁放他们进城的?”
宋祁风面色古怪,低声说道:“属下不知。”
楚乔左右看了一眼,突然问道:“平安呢?”
“平安,”宋祁风回答道:“属下没看到。”
“你没看到?”楚乔目光如炬,定定的看着宋祁风,突然她温和的笑了起来,说道:“哦,他可能是去叫人了,应该是去了西南镇府使,和你们错过了,我们出去看看。”
“唰”的一声,十多把雪亮的刀锋突然架在了楚乔的脖颈上,宋祁风苦笑着说道:“大人既然都已经猜到了,我就不必再演戏了。”
楚乔面若寒冰,见宋祁风松开那四个人身上的绳索,眼神好似寒冷的利箭。
“大人,对不起,祁风听命行事,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原谅。”
楚乔面色平静,冷冷的说道:“你为谁效力?大同行会?还是大夏?”
宋祁风恭敬的鞠躬道:“到了地方,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男人走上前来:“属下知道大人身手了得,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人合作。”
说罢,就将楚乔捆绑了个严实,蒙住眼睛和嘴巴。
“走!”
宋祁风吩咐一声,众人顿时走出房门,一会一辆马车就行驶而来,楚乔被搬上马车,马车迅速向北驶去。
“站住!什么人?”
宋祁风坐在马上,说道:“我是大人的贴身侍卫长,这位是蓝城羽姑娘的信使,我们现在要马上赶往蓝城,这是大人的令箭。”
士兵一见是宋祁风,顿时客客气气的说道:“原来是宋大人,你等着,小的马上开城门。”
北城门不是战场,守门的也是原来赤渡城的守备,宋祁风问道:“你不查看令箭吗?”
“宋大人您亲自来就是令箭了,还查那东西干什么?”
“哈哈,多谢兄弟了。”
楚乔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战马奔腾,塞外的风冰冷,楚乔只感觉心底一片凄凉,像是刀子狠狠插入一般的疼,没有了自己,赤渡城将会如何?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会不会以为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那满城信任自己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天边渐渐发白,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黎明时分,楚乔被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带进一个避风的帐篷。解开绳索后,她一把扯下眼前的黑布,却顿时一惊,羽姑娘温柔的站在她的面前,递过来一方温热的毛巾,淡淡说道:“擦把脸吧,一夜赶路,辛苦了。”
“羽姑娘?”
羽姑娘穿着一身棉质的白色长袍,面庞消瘦,眼眶深深,眼角带着几丝淡淡的鱼尾纹:“是我。”
楚乔的眼神从震惊到不可相信,她皱着眉,沉声问道:“为什么?”
“此处并不是安全之地,北朔已经时日无多,没有你在,赤渡能不能撑过今日都要两说,你先跟我走吧,我在路上再和你好好解释。”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
楚乔眼神冰冷,她冷冷的看着这位燕北武装力量的王牌人物,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早就知道北朔的战况?知道那里面的人在如何胡闹?”
羽姑娘点了点头,语调平静的说道:“是的,我知道。”
“那大夏分兵两路,强度贺兰山,攻打赤渡城,你知道吗?”
“我知道。”羽姑娘平静的说。
“在北朔城里,曹孟桐大肆征兵,以民兵为肉盾,大肆残害燕北百姓。”
“我知道。”
“赤渡百姓背井离乡,前往蓝城城堡,在路上冻死饿死无数。”
“我知道。”
“一旦大夏突破赤渡,就可以两路夹击北朔,北朔百万军民将死无葬身之地!整个燕北东部土地都将沦入大夏掌握,大夏兵锋直逼燕北内陆,落日山以东的平民全部要遭到夏军的屠戮!”
“我知道。”
从始至终,羽姑娘的面色都是那样平静,她静静的听着,好似他们在谈论的只是一些日常天气的小事一样,表情无波无澜,没有一点惊诧和波动。
楚乔胸口起伏,握着拳,皱着眉沉声问道:“为什么?既然你全都知道,为什么不去阻止?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好局面转入疲态沦入战火之中?”
羽姑娘静静的看着楚乔,眼神温和而睿智,语气平静如溪水,缓缓说道:“阿楚,你还不明白吗?”
楚乔登时一愣,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缓缓升起,像是一把屠刀一样狠狠的砍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羽姑娘淡淡一笑:“蓝城目前没有一兵一卒,落日山脉兵力全部收缩调离,不仅是蓝城,目前整个燕北内陆都没有一个军人,内陆现在是一片跑马场,随便一个夏军攻进去,他们就算是胜了。我无力去阻止曹将军,也无人授权我这样做,我留在这里的任务只是带你走,除此之外,我没有接到任何行动的指令。”
好似整个人突然被人抛进了冰天雪地,楚乔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的心脏是紧抽的,好似被坚冰包围,每一次跳动都是带血的疼痛。她深深的呼吸,却感觉胸腔被堵塞了,她张开嘴,皱起眉,所有的一切线索渐渐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可怕的线条。
“燕洵……”
“殿下也不在美林关。”
短短的一句话,却登时将楚乔的全部信念一下击溃,所有的念头皆化作带着倒刺的利箭,生生的刺入血肉,痛得让人张不开口,发不出声。她身子一晃,一把扶住了帐篷的柱子,胸口剧烈欺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
羽姑娘静静说道:“殿下临走前交代过我,一定要将你带走,我在蓝城等了许久不见你来,后来才知道路上出了事,又有北朔军在胡搞,不得已下,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请你前来,请你不要见谅。”
“你们疯了!”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间中还带着野兽般粗重的嘶喘,楚乔弯着腰抬起头来,眼睛血红一片,冷冷的注视着羽姑娘,不断的摇头说道:“这太疯狂了!”
“虽然疯狂,但很有效,殿下的大军如今已经突破了长汀省,西北三十几个省郡无不俯首称臣,老巴图家族已经成为历史了。如今大夏的主要兵力全都集结在燕北境内,几路边防军又聚集在卞唐和怀宋的边境,内部兵力空虚的惊人,怀宋目前已经在配合我们,在大夏边境搞了几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吸引夏兵的视线和眼球。这个时候,只要将大夏的兵力吸引进燕北境内,并借助大雪和斥候兵切断他们的讯息通道,兵贵神速,不出半个月我们就能打进真煌城!事后即便是等北伐军反应过来,大夏也已经大半落入我军之手,那个时候,他们若是想要反击,也定将被阻挡于燕北关之外!”
羽姑娘走上前来,轻轻为楚乔拂去额前的碎发,静静说道:“阿楚,殿下知道你是不会赞同这个提议的,所以才瞒着你,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信任你。大夏倾国之力攻来,我们能抵挡一次,却抵挡不了第二次,燕北地域苦寒,极大的限制了我们的发展,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也无法和大夏内陆抗衡,更何况我们还有天生的弱点,那就是不断叩关扰边的犬戎人。所以,唯有出其不意的发起反攻,将位置调换,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彻底扭转局面!你是他最亲密的人,应该理解他。”
“就为了这个彻底的战略转移,所以,就要让上百万的燕北军民做你们的诱饵和炮灰吗?”
楚乔的声音冰冷且疲惫,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血红,多日来的辛苦和期望瞬间变成一片瓦砾。
她曾经怀疑过,怀疑燕洵率军攻打美林关是要消磨第二军的主力,稳定自己在燕北的地位。可是她却没有想过,燕洵的志向根本就不在燕北,他以百万燕北军民为饵,在北朔城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馅饼,将大夏的兵力全部吸引过来。然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带着第一军和蓝城落日山一代的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般卷进大夏腹地,借着神速的兵力和风雪阻断通信,强势攻入大夏内陆,霸占了大夏的土地。
呵呵,多么天马行空且又疯狂的计划,等于美国在攻打伊拉克的时候,伊拉克却放弃本土率军去占领了美国,等美国远征军宣布胜利了之后回过头去,却发现本土已经完全沦陷了。这样大的便宜,真是千年难遇。
难怪,他要在大战前强硬坚持分兵攻打美林关。难怪,他不将自己带在身边。难怪,他会安排曹孟桐这样的蠢货留守北朔,并且支持曹孟桐自杀般的屯兵征兵,只因为他要营造一个燕北全力反攻的局面来吸引大夏的眼睛。难怪难怪,自己派出的求救信石沉大海,自己的护卫全都是燕洵的贴身亲信,蓝城面对北朔的胡闹没有任何反对之声!
这样深的心机,这样深的城府,这样可怕且又严谨的计划,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无一处遗漏,这样周密详细的作战方案,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布局严密,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出手狠辣,连她这个受到过现代军事化教育的高级指挥官都想象不出,燕洵,真的是太厉害了。
“羽姑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羽姑娘神情一滞,她的面色多了几分苍白,却还是缓缓说道:“我说希望有朝一日,燕北再无你这样的孤儿。”
“是的,”楚乔凄苦一笑:“你们干的很好,一旦此战胜利,燕北将再无一个像我这样的孤儿,因为燕北的人,已经全都死绝了。”
白衣的女子眼神一黯,她默想了许久,终于低声说道:“一个民族想要走向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乔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很好,燕北这个民族全都去死,然后你们得到荣华富贵,登上万圣至尊。这,就是燕北百姓们渴望自由所付出的代价!”
“阿楚!”羽姑娘一把拉住楚乔,急切的说道:“你不要这样偏激,这件事在战略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是一个壮举,难道你看不到吗?大夏的国门将被打开,圣金宫将在燕北铁骑的面前发抖!”
“别碰我!”楚乔冷喝一声,眼神锐利如森寒的刀子:“在战略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们却抛弃了拥护你们的人民!抛弃了在你们最困难情况下始终坚定不移保护支持你们的百姓!你们辜负了人民的期望,欺骗千万人的信任,将他们推向火坑!你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自己的自私自利,却要让上千万的人去死!”
“羽姑娘!”楚乔眼眶通红,两行眼泪缓缓流下,她紧咬下唇,缓缓说道:“到底为什么?你们都是怎么了?以前说的话全都忘了吗?这些日子,无论是在什么样困难的环境下,无论是在什么样艰难的处境里,我都坚信你们会来救我,西南镇府使那样的叛军都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回来保护人民,为什么你们却要抛弃他们?你知道吗?赤渡城里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你和乌先生的长生牌位,他们早晚三炷香的供奉,希望你们长命百岁,他们说你们是燕北的保护神,只要有你们在,燕北就还有希望。他们流离失所的离开家园逃亡蓝城,连粮食都来不及带,却仍旧记得带走你们的排位,你去看看,这一路上有多少香烛是为你燃的,你对得起他们吗?”
羽姑娘深吸一口气,秀气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艰难的说道:“我是为了天下人的大同。”
“呵呵,”楚乔冷笑一声,转过身去,背影疲累且单薄:“连一方人都护不住,还说为了天下人的大同?真是好笑。”
楚乔一把掀开帐篷的帘子,转身就向外走去,羽姑娘眉头一皱,急忙追出来,沉声说道:“楚乔,你要走?”
“燕北不是我的家乡,但却一直是我人生的信仰,你们不要它,我要它,你们抛弃它,我就守护它,告诉燕洵,楚乔若是死了,不要为她报仇,她不是死在别人手上的,她是死在他手上的。”
“站住!”羽姑娘沉声说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楚乔回过头来,冷冷一笑:“你可以杀了我,除了尸体,楚乔绝不踏出燕北一步。”
一把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横在脖颈上,楚乔惨然一笑,缓缓走向马匹,然后翻身而上。
“大错尚未铸成,此时回头还来得及,悬崖勒马,时犹未晚,告诉他,我在北朔城头等着他!驾!”
少女的大裘呼啸飞起,马蹄踏雪,转瞬间绝尘而去。
宋祁风走上前来,着急的说道:“姑娘,怎么能放楚大人走呢?殿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大人……”
羽姑娘静静一笑,笑容淡漠,她缓缓抬起头来,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苍白若纸,好似透明一样。
我深爱的燕北,仲羽无能,所能做的也唯有如此了。
“传信给殿下,北朔危急,楚大人固守赤渡,援助北朔,五日不至,燕北必亡,无人可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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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赤渡城一片死寂,人们翻遍了全城,仍旧没找到楚大人的影子。终于,在北城门侍卫的口中得知,昨晚大人的贴身护卫曾护卫着一辆马车离开城池。
一个绝望的念头顿时闪过众人的头脑,有衣衫褴褛的士兵站在大雪之中哆哆嗦嗦的说道:“难道是大人抛弃我们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一脚踹倒!贺萧的弟弟贺旗冷冷说道:“大人不会抛弃我们的!当初在真煌城里,那种情况下大人都没有放弃我们,现在也不会!”
“那她去哪了?”一名赤渡城军需守备带着哭腔叫道:“当官的都是一样的!”
赤渡城的民兵们也闹哄哄的乱了起来,有人随声附和道:“一定是这样的!她看着我们要输了,自己偷偷跑了!”
“我早就说了,当官的说话不能相信,尤其还是个女人!”
“天啊!大人真的抛弃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人群的声势越发浩大,有人开始绝望的哭泣,天边翻卷着阴云,大风吹起地上的积雪,像是死人坟前的纸钱。
“都站在这干什么?敌人就要攻进来了!”
贺萧统领突然大步走来,面色阴沉的厉声喝道。
“贺统领!”有人跑上前来说道:“大人抛下我们自己跑了!”
“不可能!”贺萧冷冷的打断他,沉声说道:“我不相信,西南镇府使的所有军人都不会相信,大人不是这种人。”
“可是……”
“这种话,我只想听到一次,若是再让我听到有谁在诬陷大人,败坏大人的名声,就是我们西南镇府使的敌人!”
男人一把拔出腰刀,雪亮的刀锋在空气里熠熠生辉。
“还愣着干什么?上城楼!”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大夏的军队终于不再如昨日般莽撞,而西南镇府使也失去了昨日那种凌厉的攻势,箭矢和滚石相继告嚣,流火弹也在午后弹尽粮绝,正午时候,相继有夏兵攻破了城头,大夏的军队搭起了人梯,悍不畏死的向上攀爬。弓箭手密集的射击,掩护他们的队伍,箭矢排空,好似一场瓢泼大雨,城墙上一片狼藉,不时的有战士中箭倒下。
一名年轻的士兵身中十多箭,全部伤在要害,战友要将他换下去,他却倚在城墙上单纯的笑了起来,牙齿洁白,眼神明亮,他对着战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大人回来后,替我向她带话,就说我们整个营的士兵都暗恋她。”说罢纵身就跃下城墙,以身躯为滚石,狠狠的砸在夏军的人梯之上,哀声一片,像是一首绝望的战歌。
贴身的肉搏终于展开,大批的敌人登上城楼,城墙第一道防线全部崩溃,弓箭杂乱,箭矢横飞,到处都是厮杀和喊叫声,城墙上处处告急,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夏军越来越多,鲜血染红整面城墙,染红了每一块地砖,此时,就连那些民兵都冲上城头,他们不再畏缩颤抖,死亡就在眼前,放下屠刀是死,拿起刀子也是死,但是最起码可以为老婆孩子多赢得片刻逃跑的时间。他们用刀砍,用剑捅,用砖头砸,用牙齿咬,无所不用其极,战争的惨烈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体现出来。司徒敬站在城下远远的看着,然后满眼震惊的对下属说:你确定那上面的只是一群民兵吗?
那一天,赤渡的河流竟然在隆冬季节开化了,炽热的血层层覆盖在寒冷的冰层上,竟将表层的河水化开,虽然很快它们又被冻结了。
天地都是血红的,到处都是狼藉的尸首,一名士兵被砍断了双腿,他竟然眉头都不皱的拿起自己断了的腿向城下砸去,一名正要爬上城头的夏兵被吓的目瞪口呆,直挺挺的掉下去,摔在冰冷的雪原上。
西南镇府使第七小队整个小队的人都已经死去了,只剩下一个传信兵,他竟然站在城头上以兄弟们的尸体为武器狠狠的猛砸在那些试图攀上城墙的夏兵,最后尸体没有了,他自己也身中数刀,年轻的战士大叫一声“大人万岁!”,随即抱住一名夏兵一头跳下城去。
城墙数度被敌人攻上,又数度被抢回来,贺萧身中数刀,却还在顽强奋战,他站在城头上,大声喊道:“兄弟们!别给大人丢脸!就算我们今天死在这,大人也定会为我们复仇!杀啊!”
战士们被激起了血性,他们猛的站起身来,摇摇欲坠的身体骤然间又充满了力量,挥舞着战刀和敌人厮杀在一处。
天地玄黄一片,大风卷着风雪纷扬而下,血性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战场,大夏的军队仍旧在源源不断的增加,战事从清晨杀到正午,从正午杀到黄昏,赵飏站在高坡上眺望,不得不叹息道:“西南镇府使,真乃虎狼之师!”
在城头再一次失守之后,赤渡城头终于弥漫起绝望的气息。一名年轻的士兵挥刀冲向敌人,他已经浑身无力,这纯粹是在找死的最后一击,可是就在这时,一道剑芒突然在眼前亮起,一个凌厉的身影陡然冲上前来,一剑削去了那名夏军的头颅,鲜血飞溅,像是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士兵好似花了眼,直到前面那人回头怒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跟我冲!”
“大人?”士兵嗓子里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叫声:“大人!大人回来啦!”
所有疲惫欲死的西南镇府使官兵齐齐转身,只见一片纷乱的人群中,少女手持利剑,身形挺拔,招式凌厉,不是楚乔又是何人?
“大人没有抛弃我们!”
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一声,随即,整个赤渡城头一片欢腾,原本力竭的战士们突然振奋的站起身来,身上好像一时间又多了数不清的力气。
大人还在,我们不会输!
这个念头像是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夏军惊恐的看到这些人好似在瞬时间脱胎换骨,手持战刀呼啸而来,如狼似虎般,再没有方才的疲态。
“弟兄们!跟我杀啊!”贺萧大吼一声,一刀砍断了一名夏军的脑袋:“大人万岁!”
“大人万岁!”
“大人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铺天盖地的响起,看着溃兵如水般退了下来,赵飏缓缓的仰起头来,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可怕的事实。
“殿下,”司徒敬皱着眉说道:“若是再攻不下这里,三殿下那边,我们不好交代。”
“我又何尝不想攻下?”
赵飏缓缓叹息,他望着那座不高的赤渡城,突然觉得那座城池是那样的不可翻越。
“楚乔……”
夜晚终于来临,大夏的兵力陆续退了下去,楚乔在粮草库里找到了被捆绑成一团的平安,小家伙竟然已经睡着了,醒来见到楚乔开心的大呼小叫。
今日一战,赤渡城损失惨重,主力士兵西南镇府使有两千多人阵亡,加上之前的一千五百人,现在的西南镇府使编制还不满三千,还有战斗力的不到两千。民兵伤亡最大,足足有两万多人,城墙损坏非常严重,如果对方有投石机等大型攻城利器,可能不到一日,就可将墙体整个砸碎。
到处都是血腥气,到处都是尸体,城里伤药已经告嚣,负伤的战士能得到的只有清水和粗布,到了夜里,遍地都是可怕的惨叫和痛呼声。稍远的一片偏街上,躺满了不动也不说话的人,尸体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一片又一片黄色的麻袋盖住了那些年轻战士的脸孔。
一路走来,楚乔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头顶是漆黑的天空,乌鸦在北风中凄厉的叫着,声音慑人心骨。
生命中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这样的孤立无援,这样的无所依托,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破灭了,可是却还不得不站直了腰板给那些指望着她的战士们看,告诉他们,大人还是有把握的,她还在坚挺着,她会带领着大家,打出一条活路。
冷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远处传来了战士们低沉的调子,像是风吹过管同,带着悲伤的味道,楚乔顺着歌声走去,在拐角处看到一名断了腿的年轻士兵。那是个十分英俊的小伙子,还没有长胡子,清秀的脸孔看起来像是个读书的秀才,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膝盖以下空空的,他就那样坐在那里,没有喊疼,反而是微微笑着,眼神单纯且明快,似乎想起了一些快乐的日子,一边笑一边轻轻的唱道:
“别了,我亲爱的姑娘,我将扛起枪保卫家乡,敌人的刀已经悬在头上,我要保护你和我们的天堂。也许再也看不到你美丽的双眼,也许再也听不到你在我耳边歌唱,但是请相信我,我会永远记住老家的那个地方,你站在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下,笑着对我招着手,轻声说早点回乡……”
楚乔静静的站了很久,直到那名士兵的声音渐渐低沉,渐渐消失,雪花缓缓落下,落在他的脸上,却并没有融化,而是一点一点的堆积而起。
风吹着她的衣摆,像是摇曳的旧梦,天空是苍凉而广阔的,世界那么大,他们却好似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一样。楚乔想起很多东西,想起年少时的那些憧憬,那些坚持,那些热烈的期待和盼望。她又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那个森冷漆黑的牢房里,她的手被少年塞到怀里,暖暖的,燕洵眼睛明亮的跟她说了很多关于燕北的事情。这里的白雪,这里的青草,这里的马群,这些的火雷塬,这里的回回山,这里勤劳的百姓,这里善良的人民,这里没有战火,和平,安宁,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燕北,燕北……
楚乔缓缓抬起头来,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下,她的背脊那样挺拔,像是一杆标枪,大雪飘零,落在她的肩头。
没有人守护你了,那么,换我来守护你吧,我们一起等着,等着他们回来。
—*—*—*—*—*—*—*—
没有人想到,北朔城的溃败竟会是如此的迅速和如此的惨不忍睹,还不到五天,北朔就在赵齐凶猛的攻势下一败涂地,相信若是没有楚乔之前留下的防守工具,此刻燕北的城头上必定已被插上了大夏的金龙旗了。
此时此刻,曹孟桐站在城头上,看着呼啸如蝗虫般奔来的夏军,只感到天地似乎都在颤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百万大军都到哪里去了?自己坐拥雄关,为何会溃败的如此彻底?可是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考这些了,鲁直奔上前来,大声喊道:“将军,快跑吧!再不跑夏军就攻上来了!”
“跑?”曹孟桐转过头来,微微有些木然的问道:“跑?”
“是啊!”鲁直叫道:“夏安都带着北朔军逃了,听说赤渡城并没有失守,那个名叫楚乔的女娃子带兵一直守着,我们可以从那里逃往蓝城。大人,快点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跑?”曹孟桐的反应很慢,不过几天,他的头发就已经全都白了,他喃喃的说道:“不行,我不能跑。”
“将军!夏安那老匹夫都跑了,他是北朔的城守将军,他都跑了,我们还留在这干什么?”
曹孟桐悲凉的叹了口气,衰老的眼睛看了眼鲁直,说道:“他可以跑,我却不可以,鲁直,我是抗击大夏北伐军的总统领,我若是逃了,北朔城就完了。”
“你不走北朔也要完了,将军,别固执了!”
曹孟桐摇了摇头:“不行,鲁直,要走你走吧。”
鲁直一愣,随即叫道:“大人,你真不走吗?”
曹孟桐肯定的说道:“不走。”
“那我也不走!”这个粗鲁的汉子大声叫道:“不就是死吗?大人你提拔我照顾我,就像我的亲生父亲一样,要死,我就跟大人一起战死!”
曹孟桐感动的眼泪盈眶,拍着鲁直的肩膀说道:“患难见人心,鲁直,我没有白器重你。”
“大人,请拨给我两万军队,我要冲出城去和敌人一决死战!”
“好!”曹孟桐豪气干云的说道:“我将我最后的亲卫队给你,他们是我们燕北最忠诚也是第二军最精锐的部队,鲁直,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定不负将军所托!”
半个时辰之后,北城门大开,鲁直带着曹孟桐最后的亲兵卫队卷了城里的金银珠宝,仓皇逃窜而去,曹孟桐站在城楼上看着自己的爱将离他而去,一口血喷射而出,颓然摔倒在城楼上。
夏军又一轮的攻势再一次袭来,全城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的四处奔走,北城门被曹孟桐派去的军法部官员封死,不准人再逃出去。
翻滚,咆哮,喊杀,鲜血弥漫了整座城池,大夏的军队已经奔到城前二百步,他们搭了梯子,又开始攀爬。太阳渐渐落山,天地间一片血红,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次冲击,敌军发出了冲锋的号角,动员士兵今日拿下北朔城!
“投降吧!投降者活命!”
大夏派出三百多名嗓门大的士兵在城下一遍遍的高呼,北朔城里的百姓不时的有人想打开城门投降,都被军法部的军官杀死了,惨叫和厮杀声越来越近,近到似乎可以闻得到夏兵身上的血腥味。
“将军!将军!第三师团需要增援!”
一名满身是血的军官连滚带爬的跑上前来,曹孟桐看着他,缓缓的摇头说道。年迈的将军一把抽出宝剑,杀气腾腾的上前两步,多少年了,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上阵杀敌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被人耻笑,骂他是逃跑将军,可是生平唯一一次想要勇敢一些,却铸成了弥天大错。若是一开始的时候听从那个叫楚乔的女娃子的话,这个时候,他不由自主的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可是又可笑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想这个又有什么用?他苦涩一笑,缓缓说道:“我自己就是最后的增援了。”
“将军!”
军官一愣,突然流下泪来,哭着说道:“让将军六旬之身亲自上阵杀敌,是属下的无能!”
老将军一震手臂,缓缓说道:“一起战死吧!”
“是!”
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一阵锐响,夏军军中响起了急促的鼓点,城下的夏军听到那声音齐齐一愣,顿时回过头去,满脸的惊慌之色。
曹孟桐和那名第三师团的军官也愣住了,抬起头来,只见在遥远的地平线下,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随即,那片黑色的影子变成了一股溪流,由一点而一面,渐渐扩张,变大,陡然间,黑家军团跃出地平线,以雷霆般的速度呼啸飞奔,一面白底红云大旗招展在他们的头上,像是一面熊熊燃烧的烈火!
“援军到啦!”
北朔的城头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战士们喜极而泣,大声叫道。
“是我们的部队!是我们的援兵到了!”
“西南镇府使!是楚参谋大人!”
“楚大人到了!我们有救了!”
霎时间,黑甲骑兵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为自由而战!”
整齐的军容,快速的冲击速度,伴随着隐隐约约如同天边闷雷的低沉声响,队伍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竟然足足有两三万人,全部都是高速的骑兵,他们斜举着战刀,纯以双脚控马,黄昏夕阳的映照下,战士们成千上万的奔腾而至,以密集阵型卷杀而至,势如风暴!
“西南镇府使!是西南镇府使的叛军!”
相比于北朔城头的欢呼,夏军内却是一轮哀嚎,他们队伍庞大,后方骤然遭遇敌人,一时间根本来不及掉转阵型,而且赵齐率领的西南军战斗力远不及赵飏率领的西北军,西南镇府使更是声威赫赫,一时间,后方溃败如水,一片纷乱狼藉。
“楚大人万岁!”
北朔城头的士兵们大声欢呼,很多人抱头相拥,泪洒墙头。
“大人!”贺萧冲上前来,大声喊道:“敌我兵力悬殊,不应硬碰!”
楚乔冷然摇头,沉声说道:“我军乃是生力军,出奇制胜,气势如虹,夏军摸不清我们的虚实,此乃天赐良机,若是此战不胜,我们将再无取胜的机会!”
军队疯狂涌来,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上,夏军中央大帐的军令还没抵达后方,后方近十多万的军队就已经在对方的第一个冲击之下被撞得人仰马翻,队形完全混乱。楚乔下令,不理会其他散兵,全军冲击,击溃中央大营!
夏军的噩梦开始了,不过是几万人的队伍,但是他们旗帜鲜明,素质高昂,来势极快,风驰电掣,刀光闪烁,动作时不可思议的敏捷和迅速,所经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混乱的惊慌。
“全军保持阵型!跟我冲!”
贺萧一马当先,一名掌旗官举着白地红云大旗跟在他的身后,楚乔坐镇军中,策马狂奔,战士们奋不顾死,长久以来被压制的沉默和苦闷终于爆发而出,大军呼啸,好似游龙,席卷了整个夏军军阵。
“回击!整顿阵型!”赵齐骑在马上,卖力的大声喊道,他全力想要稳住大军,竟然不顾身后亲卫团的劝阻,来到了战场边缘,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弓箭好似长了眼睛一样猛的射了过来,一名亲卫奋不顾身的冲上前来,一下挡在前面,可是箭矢带着一溜血花一下射穿了他的胸口,赵齐大惊失色,轰然坠马,狼狈的躲过一劫。
大军速度极快,转瞬就冲杀过来,楚乔认识赵齐,少女眼神凌厉,一下跳下马背,剑锋凌厉,一脚踏在男人的背脊上,银芒一闪,还没待赵齐惨叫一声,登时就将男人的头颅割了下来!!!
“赵齐已死!尔等快快束手就擒!”
“轰!”
好似一个惊雷在平地中炸响,四十万大军的护卫之中,竟然在对方的一个冲击之下溃散,楚乔身材纤细,高高的坐在马背上,高举着赵齐的头颅,眼神凌厉,背脊挺拔。
百里转战,悄无声息,迅捷如风,凶狠若狼,冲锋陷阵,直破敌阵,万军之中,取敌首级,胆大包天,堪称当世第一名将!
夏军登时大乱,城楼上的曹孟桐见了,当机立断的大声叫道:“开城门!开城门!全军冲杀!”
北朔城门终于大开,原本了无战意的士兵们齐齐冲出,一时间,夏军溃败已成定局!
十月二十七日,楚乔放弃赤渡,一把火将城池烧毁,大火拦住了赵飏的脚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乔带着不到一万的人马扬长而去。而楚乔却在路上遇见了快马加鞭逃出北朔赶往赤渡的鲁直将军,得知这位将军叛逃北朔,曹孟桐将军的亲卫队登时哗变,将鲁直乱刀分尸,两万亲卫军登时加入了西南镇府使的阵营。
随后,在楚乔的带领下,他们绕道敌后,发动了突然袭击,于北朔城门前的火雷塬上,给予了不可一世的夏军重重一击。
此战,歼敌七万余人,而死者中大多数都是在逃跑的时候被战马践踏而死,俘虏三万,西南镇府使的统帅楚乔更是亲手斩杀了对方的主帅,大夏皇位的强有力竞争者,三皇子赵齐,对夏军的打击不可估量。
此时,距当年的火雷塬一战正好八年整,在整个燕北的见证下,大夏为他当日的举动,付出了毁灭性的代价。
当天晚上,大夏十四皇子赵飏率兵赶来,整合西南军的残兵,发兵五十万,再一次将北朔城团团包围。
而此时,在大夏内陆蒙莱省,燕洵终于接到了羽姑娘的飞鹰传书,看完信件之后,他目光深深的望着已经不再遥远的真煌古都,独自站了很久很久,最后他回到中军大帐,发布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命令。
“连夜拔营,回援北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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